老皇帝怒极,可他毫无办法。
他现在连砚台都拿不住,更别说像年轻的时候一般雷霆手段。
那时候,整个大齐,无人敢在他面前造次。
他生来就是要走这条帝王路,本该站在权利的巅峰。
而今......手中所拥有的一切,都在手中流逝,他拼了命地想抓住。
再有权势的人,面对自己逐渐衰老的身体,也是束手无策。
“你今日敢逼宫,不怕世人说你坐上皇位名不正言不顺,跟国师做交易了?”
老皇帝冷笑,望着背脊挺直,姿态端正的李珩,
“这么说,他果然失败了?”
没有皇陵这步局制衡,哪个帝王敢用这把刀?
这是他用几十年时间,为大齐留下的一步棋,这个混账接手后,转头就要对他亲爹下手。
退位?不可能!
“国师在大齐一日,可保大齐江山永固。”
老皇帝眼中闪过一丝疯狂,“朕设局让国师为大齐所用,何错之有?”
底下的人脸上表情微变,这个角度他们确实没想到。
大家是武将,不善言辞,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应对。
圣人授意,利用皇子之间的争斗,延误北地支援是事实,与外族人通书信也是事实。
可这次的战事,也确是国师保下大齐,几十年前也是......
如此说来,圣人还能算背弃大齐?
老皇帝见底下人一半被自己绕了进去,又觉得自己行了。
刘云雁站出来,“二十六年前,大齐与外族人在幽云关最后一战。
五千轻骑,一万步兵,其中还有弓箭,轻重弩列队,耗费了多少力气才练出来的精锐,全部死在北地。
那一战本不该输,倘若这支队伍能留下来,贺将军还在,大齐国力何止衰弱至此?”
那是当时大齐最强的战力。
用国力来换一个人,不离谱吗?
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只要细细研究就能发现,圣人当年杀了那么多宗室,可当时大齐连连胜仗,山河收复,他分明已经稳坐帝位!
用得着清洗宗室?
“这里何时轮到你看一个女人质问朕?!”
老皇帝眼见众人一副非得让他认罪的架势,气得身体打颤。
其实这么多年,他自己也信了,他就是为了大齐和百姓。
如今被人捅出来,可不是气急败坏。
“臣身为朔州城守军主将,今日,是替北地众将士站在这里。”
刘云雁之前还有几分臣子的恭谦,现在也不装了,锐利的眼神直视前方。
她在北地保家卫国,怎么就不能站在这里说话?
被逼到这份上,老皇帝知道自己大势已去。
但让他从皇位上退下来,下罪己诏,从圣明的君主变成通敌杀功臣的昏君,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可是自诩功绩与太祖并肩的人,还想受万民香火,死后成仙,继续享受帝王的生活。
“国师呢?他是不是也进了宫?让他出来见朕!”
老皇帝此刻丑态毕露,歇斯底里,嗓子像老旧的风箱,哪里还有先前的威慑力。
殿外,两道身影缓缓走来,门口惊惧不安的太监连忙后退两步让出路。
“玉玺盖个章,用得着这么麻烦?”
温执散漫地轻笑,拿过罪己诏,不疾不徐地走上高位,在老皇帝惶恐地眼神中,抬手挥手扔他面前。
现在才来,就是给他们大齐人自己解决问题的时间。
就这么让老皇帝驾崩,太容易了,他得向天下公布罪己诏,担着通敌杀功臣的名,退位后再死。
“你......你怎么......”
老皇帝看着他手中的佩剑,脑子登时轰然一响。
他是怎么拿到太祖佩剑的?
皇陵不是万无一失吗?!
想到这里,老皇帝瞪着李珩,“发生了什么事?你就看着他动皇陵?你这个太子怎么当的!”
他是真破防了。
李珩逼他退位,他只是生气,现在是绝望。
算计了一辈子,太祖佩剑还是被温执拿走了。
意味着什么?他所做的一切,到头来什么都没了。
没有信物,大齐还怎么控制温执?
这是他为大齐留下的刀,纵使国运衰微又如何?只要控制住国师,大齐就不会灭亡。
现在呢?
大齐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不肖子孙!
这就误会李珩了,他不是看着,他是没办法。
“父皇,沈姑娘早就找到了破解之法,绕开了守陵村。”李珩平静地回答。
老皇帝这才看见站在殿中的沈柚,这就是他千方百计想要寻找的高人。
只是高人仰着个头,在看殿中的建筑构造,看都看他。
老皇帝下意识问了一句,“他们是用什么东西打开的皇陵?”
这么短的时间,就算找到了破解之法,也不可能挖开。
李珩自己都不想知道是什么东西。
温执和沈柚没搭理老皇帝。
总不能说,来自末世的炸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