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梦的印象中，渠道商都强硬得离谱。
不论是上个世界同行交流中得到的印象，还是这个世界前身记忆中的印象，渠道商都是那种超级强硬、一步不退、极难相处的角色。
——对需求手机用户的游戏制作人和制作团队来说，面对可以用极低成本大规模触达用户的渠道商，确实也没什么硬气的资本。
所以许梦不太明白：
一切向利益看齐，为了利益寸步不让、可以毫不留情压榨所有游戏制作公司的渠道商，居然这么容易就认怂了？
以现在《霜雪计划》的热度和流水，他们每个月可以拿到的分成虽然谈不上巨款，但也非常可观了——更不要说这流水还在上升期。
这么多钱，说不要就不要了？
总不能因为还没到手里，就当做没有吧？
这不科学啊！
“下架《霜雪计划》的时候，他们没说别的？”
“只发了通知邮件和站内信。”宋智成脸色也不太好看。
“他们要求我们尽快处理被用户举报的问题，对游戏进行和谐修改，经过他们审核合格后重新上架，一天不修改，就一天不给我们上架。”
宋智成有点憋屈：“我刚才给他们打电话过去沟通，但他们说午休时间到了，有事儿下午再说，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许梦瞬间无语。
打工人的午休时间确实珍贵，但他真没遇到过直接挂合作公司电话这么嚣张的。
“我们跟这三家渠道的收入分成比例是多少？”他问。
宋智成知道，这方面工作之前都是前老板张扬负责，现老板许梦更多负责游戏开发方面的工作，于是耐心为许梦解释——
“三七。”
“我们七？”许梦问。
“我们三，七成是渠道的。”
许梦再次大无语，甚至感觉额头青筋直跳。
70%！
这也太他妈离谱了。
老家那边都说手机渠道不当人、吸人血，但那边也是吸50%，渠道和开发商对半分。
结果这边直接70%？
疯了吧？！
“渠道商也不是白拿70%，除了让游戏上架，也要干点别的工作吧？”许梦试图寻找心理平衡。
“额……理论上，是这样的。”
“签协议的时候，要求了渠道辅助完成所有上架准备工作，并在游戏上架和版本更新时制定对应渠道的推广计划，帮助维护游戏展示页面、讨论区环境、异常数据清理……”
“先等等。”许梦抬手制止宋智成继续说下去，“你说理论上，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按理说，我们的游戏被恶意打低分——那些账号根本就没有下载过游戏，他们需要处理这种异常数据，保证评分公证，恶意举报就更不用说了。”
宋智成有点难堪。
许梦于是猜测：“但实际上，他们根本没管，就放任《霜雪计划》一直被恶意举报和打低分，直到举报次数足够多，就不管不顾地下架我们的游戏？”
“是的。”宋智成低下头，有点没脸看许梦。
“下架之前，《霜雪计划》在这三家渠道的用户评分已经降到了2开头。”
“昨天我就开始跟渠道沟通——不只是这三家，要求他们制止这种有组织的恶评、举报、打低分行为，但是沟通很不顺利。”
“这三家渠道是最敷衍的，接电话都不耐烦，把几个员工气得不轻。”
宋智成说着手下员工气得不轻，但许梦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也被气得不轻。
边上小助理陈梦玲也气得直瞪眼。
于是许梦稍作思考后，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渠道服的玩家数据，我们有吗？”
“根据张老板签下的协议，渠道服的玩家数据属于我们双方共有。但实际上，大部分渠道的工作人员根本就不关心。”
“所以这些渠道，是真的就出一个渠道和服务器，然后就躺着收钱，什么都不再管？”
宋智成沉默数秒，“差不多。”
这个回答帮许梦下定了决心。
“那就算了。”
“？”宋智成没听明白，“什么算了？”
“他们不是说：不修改和谐，就不给重新上架吗？”许梦缓缓说道。
“那就算了，我们不改，不给上架就不上了。”
“你去发个公告，就说《霜雪计划》从这三家渠道永久下架，相应服务器的玩家数据并入官服。”
这个决定其实有不少弊端。
但许梦的性格，决定了他当不了一个纯粹的商人。
他当初从大厂离职，一个人跑出来开发独立游戏，就是因为受不了这种憋屈气。
他不爽，就要让对手跟他一起不爽。
如果对手比他还不爽，那他就爽了。
如果这个过程，能让自己人跟着一起爽，那就大赚特赚！
宋智成本想劝一下老板，但看看许梦的表情，想想在渠道那里受过的气和如果妥协还要受的更多气，再听听办公室外同事们欢欣鼓舞的谈笑声……
他突然又不想再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