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她话,语气听不出来情绪。
她本想反问他关他什么事,但他这么臭的脸让她不想生事。
她笑了笑说,打工的游乐场设备出了点事,被一个老奶奶逮着溜了半天。
他沉默地看她,随即向她走来。
阮云看他面无表情,也不知道他要发哪门子疯,低头赶紧把饭盒合紧。
——他很不喜欢臭豆腐的味道。
“这个,是我在你经常打台球的门口……”
走近,他突然伸手紧紧地把她抱住。
“买的……”
幸亏她反应快把手拿开了,不然她可怜的只装了两块臭豆腐的胃袋又要抗议了。
阮云的身体僵硬地往后仰着,他们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我应该没有欠他什么东西没还吧,是找我要回手机吗?他的力气大得让她以为他不是抱她而是要谋杀她。
“——喂,许少禹,我,我们,我们已经分手了,这样,这样不太合适,”
他压着阮云,
她的耳朵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剧烈的心跳声,小声结结巴巴地质疑。
就在刚才,他从台球室出来看到她的第一眼,他的心就跳得剧烈而疼痛。
这些天,他有时候有点恍惚,好像这个叫阮云的女孩只是他不太清晰的一场梦。
可是他又是那么熟悉她。
他看到她笑着和老板说着什么,他知道她笑起来会用她的左手掩着她的嘴,
她说她的左手比较漂亮。
她经常抱怨,一个有着小鲍牙的人为什么要笑呢。
她却是非常爱笑,笑起来却是难得的动人,眉色深深的,眼眸湿湿的,
她说她老了以后肯定会很糟糕,嘴巴会变成用括号圈住的句号,眼尾的那条笑纹会长到头发里去。
“——喂,许少禹,你到底怎么了,我的豆腐要冷掉了,我又冷又饿的,主要是饿,那是我的晚饭,”阮云皱眉动弹不得,只能用絮叨压住自己乱飞的心绪。
许少禹松开两人的距离,沉默地看她,然后用手捧着她的脸。
阮云茫然地看着他,看到他眼里的欲念。
她的心酸胀得像有蚂蚁在啃食。
“你这么缺钱的吗,打工这么晚,”他沉沉地看她,用上了点劲挤压她的脸。
阮云嗯了一声敷衍他,想退后挣开他的手,没想到这家伙早有防备,抢先迈开他的大长腿往后挡了下,差点害她往后坐倒了。
“你到底……”
他一手抓住她的后脖颈,一手搂着她的腰把她提起,阮云反射性地举高胳膊,怕酱汁粘到他身上。
他是极爱干净的。
——这个时候还在为他着想,阮云愣住了。
他的头迅速低下,感觉到他在舔自己的嘴角,阮云惊住,在犹豫要不要把饭盒盖到他头上的时候,他放开了她。
他得逞得笑,突然心情变得很好,
“有点臭,”
阮云的眼眶蓦地一酸。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们已经分手了。”
阮云睁大眼一字一句的说道,话到末尾感觉自己要哭了,今天一天的委屈它就要淌出来了,
从小到大她都好哭,认识的人都叫她大磬,她想第一个这么叫她的人真是好有水平的,怎么想到这个一碰就响的乐器的,三年级的班主任跟她讲,她这样不行,还没说几句就哭就是输了是示弱,可是她就是没有很好的办法约束她的情绪和眼泪。
“你到底是怎么了,非要用这种方式试验自己的魅力吗,你要再动手动脚的,我就会把这个饭盒扔到你脸上,凭你再贵的衣服我也不会给你弄干净的,撒手——”
阮云说得又急又快,还扬了扬手里的饭盒。
许少禹看她努力睁大的眼睛里泪光闪闪。
——别哭和对不起哪个都说不出口,只动了动嘴巴,缓缓地放开她。
她埋头转身走得很快,心里乱糟糟的,眼泪纷纷落下。
“阮阮——”
“阮阮——”
他在身后叫她。
她看着前方沉沉的夜,心里五味杂陈,那些她努力想忘记的都回来了,不是一点一点地来,而是山呼海啸般地把她淹没——
她的腿虚软无力。
到了女寝的门口,她回头看了一下,许少禹沉默地站在离她十米开外的路灯下。
路灯下,他一个人的影子孤孤单单。
她想了下,抬起胳膊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使劲拍了拍脸,把饭盒手腕上的菜一股脑儿放在边上用来登记的桌子上,转身走回到许少禹跟前。
“许少禹,我想我们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说清楚的,”
她微微仰头问他,眼神很认真。
她的眼尾红红的,眼睛亮亮的,说话间口里雾气带着热气。
“你这样,会让我和别人误会的,你的女朋友——”
她住了口,她的喉咙梗住了。
他也不知道,他都搞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自相矛盾,对自己感情无解,呈现出毫无出路的绝境。
一起的时候只觉得她有点有趣,看他的时候躲闪,又装作不在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