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相公。”秋澜和走了过来,“劣侄不堪调-教,若有不妥之处,还请见谅。” 王阁老摇了摇头,“后生可畏,小秋大人并无不妥之处。” “那便好。”秋澜和带着温雅的笑意侧脸与秋意泊道“意泊,你先回府吧,接下来的事情我会安排的。” “是,六叔。”秋意泊微微低头躬身,又与王阁老告辞,做足了礼数后才告辞离开。 王阁老看着他的背影,摇头道∶“秋相公,何必要故意说给老朽听?” 秋澜和的意思是牛痘之法都捏在他的掌心中,如何用全看他的心意——这是在警告他。 “王相公严重了。”秋澜和比了一个‘请’的手势,王阁老便与他同行往皇宫的更深处走去。王阁老摇头道∶“老夫承认老夫是掺了一手,只不过没想到费力会如此丧心病狂罢了,待老朽知道之时,纵使悔不当初,也已是回天乏术。" 秋澜和仍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此事“王相公不必多言,秋某明白相公的意思。” 王阁老双手负于身后,莞尔道∶“既然事不可为,那接下来可就看你的了,望你也能不负初心。” 王阁老出手的动机很简单,王阁老为首辅,他亦很快就要致仕,从道理上来说他没有必要参与秋澜和与世家之争,但他是个保皇派。 秋澜和所做之事不可谓是不为国为民,看当今圣上已近不惑,秋澜和则是知天命,但秋家……他们家的人寿数都长,活个八-九十不在话下,而圣上如今看着还算康健,可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 他说一句诛心之言,当今圣上虽英明神武,却也有一些为帝者的坏毛病,虽说太子早立,圣上也不欲更换太子人选,可丝毫不曾放权给太子,太子亦是善解人意之辈,从不在朝中结党,秋澜和此时已可称作权势滔天,连同为陛下一派的赵阁老也不及秋澜和权势,若放他如此下去,待太子继位,那时应该已无世家掣肘,却多了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秋澜和! 而观秋澜和此人,乃是极具野心之辈,为得圣上信任可放弃满门亲眷,太子继位,他必不会轻易放权。 此前不曾对秋澜和出手,是因为秋澜和并无子嗣,但凡圣上为太子考虑,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叫秋澜和殉葬,秋澜和也非常清楚此事,可如今秋澜和却有了秋意泊这样的后辈——若没有牛痘一事,看着秋意泊确实是不显,从七品小吏罢了,可日后呢? 只要秋澜和在,秋意泊永远会有数不尽的机会,数不尽的功业,待到那时,陛下不封也得封。甚至都不必秋澜和,再等几年,待秋意泊有了资历,以他六元及第的履历只消往会试堂上一坐,天下举子谁不尊称一声座师便是不坐会试,难道就无人上门求指点了吗 甚至再退几步,哪怕秋意泊在秋澜和在世时别无所成,可若秋意泊继承了秋阔和的势力,那就是比秋澜和还要恐怖在————依旧是那句老话,就凭着一个六元及第,就凭着本朝开国以来第一个六元及第,哪怕他是世家出身,他也是全天下读书人的楷模,到那时,他所做的一切都会有人自发支持,甚至他要造反,也会有士子自发追随,新帝在他面前甚至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明有天下士子追随,暗有秋澜和所留下的庞大的权力网络,新帝怎么敢说一个''''不''''字? 当然,王阁老承认他这是将秋意泊与秋澜和往最坏的方向想,可朝堂之上,难道还指望凡事都往好的方向发展?哪怕就是个普通布坊的掌柜,不也要担心若是明年蚕丝不好布匹价格上涨怎么办,担心布匹在运输途中遇到劫道又如何,难道指望劫匪大发善心当场金盆洗手放他们过去吗?简直是笑话。 自然他是有私心的,他亦有子嗣,亦有家人,子嗣要已入仕为官,将来,他的孙子,他的太孙子也要入仕为官,他自然希望届时的皇帝圣明,他家为良臣辅佐,鞠躬尽瘁,换得全家太平安稳,富贵绵延……而若任由秋澜和与秋意泊发展下去,未来肉眼可见会有一场不见刀光却哀鸿遍野的厮杀。 秋意泊此人存在的意义已经远超出了他本人的意义,所以所以他要压一压秋意泊,敲打一番秋澜和,恰好又有世家要对秋澜和再次出手,他坐山观虎斗,在关键时刻推一把世家罢了————只是没想到,还是料错了。 他大错特错 秋意泊本人的意义经过今日,已经远超于他作为秋澜和继承人、六元及第状元郎的意义了,便是没有秋澜和,他凭借一手治疗天花之法,亦可稳坐神坛,轻而易举便坐到了他们为官者最想要的也是最大的愿望————名垂青史,流芳千古。 秋意泊此时当真就贯彻了一句话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起先以为他不过是个纨绔,谁料科举连夺六魁,以为他在大理寺中表现平平,便是个死读书的,谁料居然能做出那等神物来,简直是叫人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 自秋意泊来京,户部、吏部、礼部、兵部尚书皆已落马,瞧着刑部尚书这次也不能幸免,如此一来,朝中泰半位置都要空了出来,此后就是秋澜和与秋意泊的天下了。 王阁老微微摇头,当真是老了,没有了年轻时的那股心气,也罢,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还是莫要多管了。 大大大 十五日后,秋意泊牛痘之法彻底证实有效,因牛痘之法简单易操作,成本低廉,便是寻常赤脚郎中也能融会贯通,一场前所未有的种痘在朱明国上下推广,一年后,民间自发起了不少太岁星君庙,庙中神像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