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后,秋荷、露萍将库房里的金银细软与账上的又盘点了一遍,确认无误后锁门,回到正殿。
二人正准备向往常一样伺候安慕宁睡午觉的时候,安慕宁摆了摆手:“不了,怕是再过一会,陈嬷嬷就到了。”
“陈嬷嬷今儿个要过来南薰殿吗?”
秋荷、露萍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疑惑,因为她们并没有收到陈嬷嬷要过来的通知。
陈嬷嬷是祁后娘娘指给殿下的人,教导殿下处理东宫基础事宜,但她毕竟也是祁后娘娘的心腹,不是什么时候都在南薰殿的。
陈嬷嬷隔三差五地过来一趟,每趟过来都会提前知会秋荷、露萍。
上次陈嬷嬷给殿下送来祁后娘娘的赏赐倒是没有提前知会她们,但是祁后娘娘已经赏过一次了,难道这次还要再赏吗?
正狐疑着,听见殿外传来了动静。
紧接着就看见了陈嬷嬷由远及近的身影,这次她的身边倒是没有跟着人,不像是给殿下送赏赐来的。
“老奴给太子妃请安。”
陈嬷嬷向安慕宁作揖,安慕宁让她起身后,陈嬷嬷问道:“不知太子妃近日身体恢复得如何?”
“有劳陈嬷嬷挂念,宁儿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七成。”安慕宁虽嘴巴上是这么说的,但还是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
见她这幅样子,陈嬷嬷眉头拧着:“还望太子妃保重身体啊。”
既然已经寒暄过了,那时机也差不多了,安慕宁先开了口。
“唉,宁儿惭愧啊。母后将协理东宫的权力交给宁儿,宁儿却因受了风寒,没能将东宫上下打理好,竟让太子侧妃将太子殿下不喜吃的桃子摆上了桌,这般不了解殿下的喜好,惹恼了殿下,说来是宁儿失职了。”
聪明如她,早就料到这场桃毛风波还有后续。
毕竟事关祁昱珩的秘事,再加上他生性多疑,必然会继续调查林婉颐,看看梁溪仙桃运入萱若阁,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指使。
但纵然祁昱珩再想查,也不能把林婉颐押入慎行司严刑拷打。
因为他一旦这样做了,反而此地无银三百两,会让人生疑。
而且林婉颐的父亲还是前朝的正三品官员呢,不好太过。
将她打入冷宫已经有些说不过去了。
所以“严刑拷打”的重任,就落到了安慕宁的身上。
因为这件事,祁后也不方便出手。
她若出手,也便意味着事情的严重性,若是被有心人知道,深挖了一样不好。
祁后思来想去,觉得安慕宁是最佳人选。
毕竟她作为协理东宫的太子妃,有这个责任,调教好侍奉太子的嫔妃,更有这个责任,训话冲撞太子的妃嫔。
祁昱珩和祁后哪里知道,就是她安慕宁在背后指使的。
安慕宁也正是算到了这一步。
陈嬷嬷回复:“太子妃染了这般严重的风寒,没能注意到萱若阁的动向,也不能全怪太子妃。”
“多谢陈嬷嬷为宁儿说话。”
安慕宁故意一副感动得潸然泪下的模样。
而后她以锦帕擦掉眼角的泪珠,同陈嬷嬷道:“宁儿即刻前往冷宫,好好训训太子侧妃。”
“她入东宫入得早,知道太子殿下不喜吃桃子,这么多年来,她也从未在桌上摆过桃子,这次好端端的发的什么疯!太子殿下本就烦心国事,她一点儿也不知体贴!”
陈嬷嬷见安慕宁这样说,甚是满意。
“太子妃说的极是,这么多年来不曾在萱若阁摆过桃子,怎得这次好端端地从梁溪运了那么多进来?还望太子妃好好训训,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嬷嬷强调的是后半句。
要安慕宁问出个所以然来。
“那是自然。”安慕宁眉心一凛,颀长而立的她,一副看起来就让人十分信任的模样。
陈嬷嬷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就退下了。
听了这么一出戏的秋荷、露萍,终于明白安慕宁为什么一开始会说“再过一会儿,陈嬷嬷就要到了”。
可是她二人还是有些担心。
“殿下,冷宫那个地方不吉利,既然祁后娘娘将这件事全权交给了殿下,殿下搪塞即可,何必亲自去一趟冷宫呢?”
冷宫不吉利,安慕宁在上一世就知道了。
上一世,她去了趟冷宫看望安若芙,要放她出冷宫,不曾想被安若芙一番恶毒的话吓着了,之后便在睡梦中薨了。
但重活一世,今时不同往日。
她得借着这个机会去会会林婉颐,免得她脑子突然开窍,发现背后是安慕宁在捣鬼害她。
安慕宁既然下了这盘棋,那就断不会让自己的把柄落入他人手中。
更何况,她的这盘棋,最后一子还没落呢。
冷宫在祁国皇宫最西边的角落。
安慕宁身着一袭金丝昙花锦裙,裙摆宽广摇曳及地,缓步走去。
铺地的从金砖,到青砖,再到土坯砖,最后踏着野草夹道的甬道而行,但见潮湿的砖缝里滋生出了幽暗的青苔。
眼前的便是冷宫了。
房屋破败、窗棂半朽,几株古树耸立云端,随风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