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淑华和赵世杰其实也是想去的。
他们的研究内容显然更适合去那里。
不过,俩人还是决定再等一等,先把机床研究做完了再说,某种程度上,这是郑淑华在帮已故的丈夫温融汇教授完成他的遗愿。而且,研究进展很快,大概到明年夏天就可以出成果。
后续当然还会有更新的发展,但那都可以交给新人去做了。
夏世杰听了他们的话,内心叹息不已。之前那些年,我们失去的何止是一个温融汇教授啊。各行各业损失的人才都不少。
但这件事情很复杂,背后的利益纠葛和博弈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得清的。他老人家是真的能够理解底层民众的苦难,真的想要建设一个人民的国家,他想要彻底清除积弊,建设一个国家富强、人民也富强的新社会。
只能说,初衷是好的,但是国家太大了,有太多人进来兴风作浪,一批心思不正胆子又大的人从中谋取各种利益和权力,真正的老实人反倒受害了。
夏世杰跟他们说:“不管你们什么时候过去,我都欢迎。我会在军区给你们准备好研究所需要的东西。”
“好。”郑淑华和赵英杰郑重地答应了,又向他表示感谢。
夏世杰很不好意思,直接起身告辞,有那么一点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一心为国为民、心思又单纯的知识分子,应该享受到很好的待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吃尽苦头之后,依然郁郁不得志,只能窝在这个小地方。
知识分子队伍里有坏人,但并非所有知识分子都是坏人,打击面太大了点。而且,斗争无处不在,知识分子内部也不算团结。
就拿潘长青来说,他被打倒,直到现在也没有平反,某种程度上就是来自同事的打压。58年被打倒的那一批,大部分在六十年代初就摘帽了,66年被打倒的那一批,从71年开始就陆续恢复工作了,有的人已经平反,有的还没有,但处境也好了很多。就比如郑淑华和赵英杰,当初被批的十分惨烈,现在也平反了。
潘长青呢?他从58年被打倒,后续的几次平反全都没他的份。这当然和大环境有关,但更重要的一点是,他被人记住了。
当初被打倒,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和他的上司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是搞学术研究的,他的上司是搞政治运动的,俩人一正一副,在学校改革方面的观点完全相左。
潘长青那时候还没有意识到形势的变化,还在那儿畅所欲言、享受言论自由呢,结果,就悲剧了。
潘长青其实也算是个老狐狸,只是他更加正直一点,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做,被人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凡他当时有个思想准备,或者他心思也恶一点,可能就不是今天这个局面了。
夏世杰来了又走,对这儿的专家毫无影响,他们在桃园公社获得了难得的宁静,对于之前的种种已经放下了不少。
生死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呢?
如果时光倒流,回到几十年前,回到当初做选择的那个节点,他们依旧会选择回国。“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这句诗,说出了多少人的心声啊!
当年他们出国留学,是为了学成报效祖国,这是初衷,是永远不能忘、也不会忘的初衷!
从公社去柳树屯的路上,夏世杰只说了一句话:“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汪振声说:“快了。你仔细看看,秩序是在恢复的,情况已经变好了很多。老百姓终归是想要过好日子的。”
☆
柳树屯的上空飘着香味。
一进大队,夏世杰就吸了吸鼻子,问道:“啥味?吃啥好的呢?”
谢赟:“……”
方便面味。
香辣排骨面。
还挺香。
“肯定是我们任知青做出来的新食物。这以后会是我们食品厂的拳头产品。”
夏世杰:“你还不知道是啥呢,你就拳头产品了?”
“我就是知道。”
夏世杰说:“今天咱们就吃这个?”
谢赟:“我也不知道人家做了多少啊,要是做得多,那还能当饭吃,要是做的不多,咱就只能尝个味了,您还是去杨支书家里吃饭吧。”
夏世杰:“……你是真不把我当领导啊!”
谢赟反驳道:“怎么会?我就是太把您当领导了,而且我知道您是个超级好的领导,所以我才会这么说的嘛。咱们的领导是什么觉悟?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不给群众添一点麻烦,以身作则,用最高的标准要求自己。在我心里,您就是这样的好领导。我坚决不能因为您来了就去给同志们提要求、添麻烦,那是往您脸上抹黑呢。”
夏世杰想了想,说道:“你说得对!哎哟,其实我的觉悟还是不够高。你看看我,有时候不自觉的就会端起一点领导的架子来。我刚才还问你有没有把我当领导,那不就是在心里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吗?这是不对的,我得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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