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瞬,南枝神识笼罩整间屋舍,细细在南易身上过了一遍,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没有被夺舍,没有被附身,更不曾被什么奇怪的东西汲取生命力。
仿佛他天生便有从娘胎里带出的不足之症,体质虚弱,身有不足。
“我从家中来时,瞧见有人给我留了句口信。”
南枝语气随意,两根手指搭在南易脆弱到仿佛一折就断的手腕上:
“瞧着倒像是你的字迹。”
——她神色平静,做好随时动手的准备。
南易这个角色,从出现到现在,身上就总会发生或这或那的“巧合”。
骨肉父母都达不到的十心好感。
明明只是一介白身,却能对镇妖司之事侃侃而谈。
误入虎伥所在山林,却偏偏好运到毫发未损。
如今更是,她都不曾察觉出镇妖司诡异,对方却信誓旦旦,言观中有鬼。
“我在灶台下用锅底灰留了八个字。”
南易靠在枕头上,苍白的面上,浮起一层死寂般的冷漠。
他微微做出口型:
【蜉蝣撼树,朝生暮死】
房里的气氛顿时冷凝滞涩下来,有种近乎诡异的平静。
南枝静静看着南易,眼珠里透着几分探究。
是扮猪吃虎,还是另有隐情。
她在等一个解释。
“渴了吧,将将晾凉的甜茶,里头还加了饴糖,甜滋滋的,你们姐弟俩小时候最爱喝这个。”
陈金桂对此一无所察,哼着小曲倒了两碗粗茶,塞进两人手里:
“快喝呀,方才不是说渴了吗?枝姐儿,半月前花仙人还叫人往咱家送了好些东西,里头有一包红糖,等会儿水开了给你打两个蛋进去……
怎么,可是易哥儿身子有什么大碍?”
她浑然不知,就在刚刚,二人之间经历了怎样的交锋。
“无事,应当是前段时间伤了元气,平日里多用些补品就无碍了。”
南枝手中电光隐没,换上个笑,也松开了南易的手:
“妈,你们在观中住了这许多时日,可还住的惯么?我来时见家中无人打理,院子里荒草都生的老高。
听说前街新开了家猪肉铺子,想着是有人趁着你同爹爹不在,光明正大抢生意哩!”
“什么?哪个敢,看老娘不撕了他的皮,扯上三丈猪尿泡塞到他嘴里!”
陈金桂果然坐不住,立刻起了动身回家的念头:
“枝姐儿,先前见不着你,家里也没个人商量,先前我就同你爹说了,这镇妖观毕竟是公家人住的地方,咱们白白在这住着,没得惹人闲话。
既然你回来了,明后两日,我就叫你爹去套一辆驴车,我们两个老的先回去把猪肉铺子支应好,左右你顾着他俩,娘也放心。”
说着她便直拍大腿:
“你可别小瞧这猪肉铺子的利润,一日光是杀猪卖肉,便有百文银钱的进项。
赶上猎户山民卖肉……”
“好,我眼下也忙,那便就这两日收拾收拾动身,免得路上耽搁,错过爹爹收猪肉的时间。”
南枝立即打断陈金桂的话:
“易哥儿腿闪着,不便走动,我也忙着处理观主交代下来的事,到时候就叫叶姐儿送你们去。”
母女三言两语便定好离开的事,唯独南易捧着粗瓷碗,“吨吨吨”喝茶,像是真的渴了:
“妈,这次回去,你同爹两个不要整日想着赚银子,反倒连累身子,这赚银子哪有够的时候。
你瞧我大姐,如今是镇妖司的官,人威风又厉害,叶姐儿又得看重,日后大有前程,你们倒不如赁个小丫头,小小子回来做事……”
他转头又与陈金桂闲聊起来,仿佛刚才的事,只是南枝短暂的幻觉。
等南大庄接了南叶回家,姐妹相见,更是亲切。
当夜陈金桂做了好酒好菜,宰了刚养还没一个月的肥鸡,又同观中负责采买的道士买了条鲤鱼、半扇羊、一只兔,并两坛酒,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顿来之不易的团圆饭。
……
南枝怕迟则生变,第二日就从最近的城镇中买了辆两匹马拉的马车,把还在醉着的南大庄跟陈金桂打包送走。
沈洛河听说南家人要走,虽然忙得脚不沾地,却还记得送来一箱土仪,另外又特地叫了个炼气修为的修士帮忙赶车。
——虽然不知道这镇妖观里藏着什么猫腻,但还是先把三人送出去再说。
至于一直都很古怪的南易……
南枝有些拿不准,便以“养伤”为名把他留了下来。
毕竟观中慧远同谋还在,急吼吼把还在养病的亲弟弟一并送走,这跟直接摊牌,说自己已经察觉出不对劲了有什么不同。
唯一清醒的南叶不明所以,稀里糊涂被南枝一道塞进马车,瞧着南枝严肃的脸色,也跟着紧张起来:
“大姐,可是……”
发生了什么大事。
不然为何要瞒着爹妈,匆匆把人送走。
“叶姐儿,我还有事,就劳烦你把爹爹妈妈送上一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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