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二十四路镇妖观,各有特色。
譬如汴京繁华之地,镇妖观修建的便好似皇家园林,仙家胜地,西北路地势偏僻,多以荒凉风沙为美,镇妖观便也就建在悬崖峭壁,怪石林立之处。
方圆百里不见人家,但见茫茫戈壁,一块块被风沙岁月雕琢的巨石丛里,恰好露出点镇妖塔的尖尖塔顶来。
南枝与沈洛河一后一前,共乘一座极为精致可爱的枣核木小舟,一路行至镇妖观上空。
见此情景,她忍不住问出声来:
“那便是西北路的镇妖塔?我怎么瞧着同汴京那座镇妖塔别无二致,便是上头的舍利子,都有些相似?”
“自然并无不同,须知天下二十四路镇妖塔,世人眼里是二十四座,其实不过一座罢了。”
沈洛河解释道:
“镇妖塔乃国之重器,有千变万化,镇锁灵脉之能,二十四座镇妖塔,一生二,二生三,各座镇妖观中的,不过虚影分身,镇妖塔真身究竟在何处,也无人知晓。”
“镇妖塔中关押邪修、恶妖,你与花道友查的案子如何了,可有进展?”
南枝又想起一事来。
昔日山中妖虎食人,数十年之久,镇妖司居然一无所察,必是有人渎职。
“官员渎职,有商贾买通当地县衙,撤回了妖虎食人的折子,只为倒卖药材、山珍之流,谋取私利,故而才有虎害一说。”
沈洛河背对着南枝,叫她瞧不出什么情绪:
“镇妖司只捉妖,不理政事,其余人犯,业已送至开封府,再与镇妖司无关了。”
只是官员渎职?
南枝却是半点不信的。
在蝗神的记忆里,白虎一直拦路食人,加之天赋异禀,最后长成一代凶恶妖王,统御四方,直至整个大宋沦为其狩猎之地。
各县衙知府皆是凡人,怎么可能不怕死。
若是无人替那白虎掩盖,它又怎么能在镇妖司眼皮子子底下藏匿这么久?
西北路镇妖观定然是不清白的。
慧远同谋,说不得就在这观中。
只是四位缉拿使,不知道是谁参与了此事。
她又假装不经意问起观内四位提司之事,沈洛河对南枝的怀疑一无所察,认真替她解释道:
“昔日神龙女皇与修真界盟约,筑基修士不得滋扰凡俗,修真界弟子红尘炼心,可假借镇妖司之名行走,故而如今镇妖司里,多是外出历练的宗门弟子。
西北路观中缉拿、文书二提司位暂空,督查提司墨成怀墨前辈半月前受宗门召回,暂且未归,如今观中提司,便只剩家师一人。”
走的这样急?
半月前,不正就是阴阳路动乱,她被追杀的时候么?
那这位墨成怀墨真人,就很有嫌疑了。
“这么说,沈道友同花道友也是宗门弟子?”
南枝换了个话题,沈洛河却是尴尬一笑,语气有些遗憾:
“家师确实出身名门大宗,可惜昔年因被仇家追杀,妻儿逢难,他老人家这才自请驻守凡俗百年,后又收留我等孤儿做弟子,传下武艺功法,当亲子一般抚养。
我那些师弟师妹,便都是师父一道收养的,便是我,从前也在路边同野狗抢食,若非师父救我一命……”
沈洛河语气有些沉重。
“观主果真乃大爱之人,神仙心肠。”
南枝真心实意感慨道。
……
青龙道人的镇妖观,看起来倒更像是一处隐居之所。
“师父喜静,又不喜外人打搅,故而便将镇妖塔设在此处,昔日我等修为不够,便只得攀缘崖壁,同猴儿一样爬上爬下,方能回观。”
沈洛河收起二人乘坐的飞舟法器,瞧见南枝好奇的表情,才又笑道:
“观中四位镇妖提司,以修为最高者为尊,家师乃此路刑狱提司,极擅炼器、炼丹。
故而这飞舟,门内诸位同道人手一件,待你述职过后,想来也是有你一份的。”
“还有这等好事?那我岂不是占了大便宜?”
南枝紧跟着落在那镇妖观门前,却见观门大开,观中人影稀疏,只门前坐着个梳了童子髻的圆脸小道童。
“师兄!沈师兄,你回来啦!”
那道童一见沈洛河,便立刻高兴地凑了上来,后者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从袖子里摸出包点心递给他,才问道:
“怎么只你一个,其余诸位师弟师妹呢?”
“清溪同四方两处闹水鬼,陈师姐跟刘师兄带人去查案,淮南、江西一带有疫鬼出没,这两地人手不够,观主命王师兄他们带人去赈济灾民了。”
那道童一手抓了点心,含含糊糊道:
“眼下观里,就剩下小猫两三只,若你今天不回来,无人做饭,我跟观主可就要饿肚子啦!”
南枝有些惊讶。
这西北路镇妖观同她想象的着实有些不一样。
会饿肚子的金丹真人。
在外风度翩翩,潇洒君子,在内洗手作羹汤的大师兄。
一派欢乐。
“咳咳,咳咳,南道友,近日来观内人手紧缺,并非是你瞧见的这般——”
这章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