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边第一缕金红色阳光落在青石板上,寨子里豢养的大公鸡便跳上高处,伸长脖子发出一声长长的啼叫:
“哦喔喔喔喔——”
伴随着阵阵犬吠鸡鸣,仍在沉睡的寨子变得生动活泼起来。
屋舍上飘荡起道道白色袅袅炊烟,歪歪扭扭将尚且发青的碧色天空分割开来。
放假在家的孩子最是闲不住,早上一睁眼就往外头跑,被家里人用土话骂上一句,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回来吃上两个粑粑填肚子。
牵着牛崽下地的农人扛着锄头晃出家门,也不着急,先蹲在吊脚楼下头,美美抽上一口水烟,等辛辣的烟气飘开,才背着手,慢悠悠走向画一样的绿水碧山。
这些年,西湘政府一直在大力振兴本地旅游业,木莲寨子后头就是清蒙山,加之本地少数民族建筑保存相对完整,所以村民也跟着吃了不少红利。
尤其是近两年,寨子里外地游客数量越来越多,有心思活络的本地人就干脆办起了民宿跟农家乐。
要不是大部分村民不愿意住进寨子的外地人太多,一些荒废老宅,估计也逃不脱被推倒重建的结局。
昨夜才下过一场雨,公路两边的绿被水洗过,看着就叫人心里舒服,那是跟被圈养在钢筋水泥里的绿化植物不同的,具有蓬勃生命力的绿。
载客的旅游大巴顶着湿润的风,停靠在公路一侧。
——公司团建,大部分人都拖家带口,主管冯建国干脆就包了车。
原本打算直接去木莲寨子,谁知道车开到半路,司机忽然把车停在路边。
南枝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坐在她旁边的张秋雨却忍不住探头去看:
“哎呀!那么长一条蛇,太可惜了,好不容易长这么大结果还让车碾死了。”
车上其它同事一听,也都来了兴趣:
“嚯,这得有一米多了吧?还活着吗?”
“压成那样,脑袋都碎了,应该是活不了了,不过这块生态环境就是好啊,这么长的蛇随便就在马路上跑。”
“我说还没到地方,这司机怎么就停车了,原来是压到条蛇。”
“哎。这么大的蛇,死了以后不会找咱们麻烦吧,我看人家网上说,蛇啊,刺猬啊都很有灵性的,搞死要倒霉的。”
蛇?
闻言,南枝才慢吞吞睁开眼,侧着头去看。
果然,就看司机跟导游站在窗外,脚底下是一条脑袋被碾碎的,足有小孩手臂粗的长蛇。
南枝小时候总在山里野,所以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条乌梢,在水边吃青蛙的。
司机跟导游都是本地人,公路上车来车往,压死个兔子、斑鸠什么的都是常事,所以也没当回事,找了个塑料袋把死蛇装起就上车了。
“你们住在城里,连个山都没有,不经常见蛇嘛,这个蛇好吃,拿回去炖,拿辣椒炒都好吃,下饭得很。
这个蛇没有毒,但吃青蛙,我们有时候在水边碰上了也就打死。”
听见车上人说压死蛇会倒霉,那导游也不生气,等车重新开动,才笑嘻嘻跟大家解释:
“今天这个蛇还大,蛇皮拿回去给我阿公泡酒,能治风湿哦。”
导游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叫石洪江,看着年纪不大,但嘴甜会说话,才一个早上,就跟车上好些人熟络起来。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故意提着袋子,恶作剧似的往南枝旁边凑了凑。
谁知道南枝面不改色,隔着袋子捉住软塌塌的乌梢蛇,看了好一会儿,才肯定道:
“这蛇不能吃,肚子里揣了崽,吃了要烂嘴巴的,还是找个地方埋了吧。”
打小,刀麻姑就教育南枝,山里的动物,揣了崽的不能吃,要放掉,就算是不小心打死的,也要恭恭敬敬找个地方埋掉。
吃怀了崽的母兽,是要烂嘴巴烂屁股的。
一车人都安静了,吃零食的、聊天的、吹牛的、玩手机的纷纷侧目,看南枝的眼神跟看猛士一样。
——不是,虽然是条死蛇,但她是真敢上手啊?
还有你是怎么看出来蛇怀孕的?
把脉?
就连张秋雨看南枝,也跟头一次认识她似的。
这东西接近她,她只会尖叫扭动然后跟奇行种一样手脚并用爬出去三百米。
“啊?”
石洪江脸色一苦,把蛇接过来细细摸索,果然在一截蛇腹处摸到软邦邦的特殊触感:
“遭求了,这蛇肚子里有蛋,果然吃不得,吃了嘴巴烂的不说,回去还要被我阿公骂哦。”
张秋雨看看石洪江,再看看南枝,看出点不一样,悄悄凑过来跟她咬耳朵:“你俩认识啊?”
“认识,一个寨子里的,他阿公跟我嫲嫲是一个辈分,我见了要喊人的。”
南枝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小时候我在村里玩,我年纪大,他就跟着别的小娃娃追在我屁股后头耍。”
张秋雨依稀知道南枝跟她二叔一家不和,听到她跟石洪江认识,还有些担心:
“那他会不会跟你二叔一家通风报信,说你回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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