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终于见到了妻子和女儿。
秦越手底下的人通知了陈平的老婆王曼,并将陈平当年坠亡真相告知。
王曼接到电话的第二天,就抵达了行政大楼,又被警员客客气气请到了会议室。
跟着一起来的,还有个背着书包,穿校服的小姑娘。
是陈平的女儿陈曦。
她今年十二岁,女孩发育早,个头要比同龄小男孩看着高出一个头。
五官轮廓遗传了王曼,眼睛却像极了陈平。
王曼今年才刚四十出头,妆容很浓,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了五六岁。
她见到秦越第一句话,就是连声道歉:
“我才下班,刚刚约了个顾客给她做脸,耽误了一会儿,实在不好意思。
我公公做手术住院,我婆婆在医院看护,又找不到人帮我带孩子。
我就把我女儿一起带过来了,不过你放心,她很乖的,在外面等就可以。”
“没关系的,我们这还有其他空着的会议室。
外面太热了,会议室里有空调,让小姑娘去那写会儿作业就行。”
秦越看一眼摆在桌上,呈通话状态的电脑,温声对陈曦道:
“陈曦同学,阿姨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妈妈谈,你先让这个姐姐带你去会议室好不好?
那边准备了水果还有零食,你可以稍稍休息一会儿。”
陈曦有些紧张地牵着王曼的衣角,得到母亲的眼神鼓励后,才鼓起勇气点点头,跟着带路的女警官去了另外一间会议室。
——那里当然也有一台正在视频的电脑。
王曼看到女儿离开,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不用紧张,先坐下再聊,小陈,去倒杯茶来。”
秦越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温柔一些。
她看出了王曼的紧张和局促,又笑着道:
“我是咱们千里市刑警大队的秦越,您叫我小秦就好。
王曼女士,我的同事已经在电话里跟您沟通过了。
今天叫您来呢,主要是再想了解一下您跟您孩子生活上有没有什么困难,或者说您有什么诉求吗?”
“诉求?”
王曼有些茫然,没明白秦越的意思:
“之前保险公司的人不是上门聊过赔偿问题吗?”
事实上,几天前王曼就接到过保险公司的电话。
电话里,之前拒绝理赔的业务经理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经理声称,当初是他们工作出现重大纰漏,现在不仅愿意按照保额进行全额赔偿,还愿意支付一定赔偿金,弥补之前的过错。
态度简直好到不可思议。
王曼至今都记得,当初她老公陈平人没了,保险公司可是坚称“自杀不在理赔范围之内”的。
她可不是什么傻白甜,觉得是保险公司良心发现。
难道……保险公司的态度跟今天的谈话有关系?
王曼又想起刚才秦越的自我介绍,声音尖利了几分:
“你是刑警?那,那我家陈平的死——”
“啊,你误会了,王曼女士。”
秦越轻声解释道:“我只是代表组织,关心同志家属有无困难,陈平同志的死,我很遗憾,组织上也很痛心。”
说这话的时候,秦越停顿一下,眼神古怪地瞥了一眼电脑。
这话说出口,总觉得怪怪的。
“可我们家老陈就是个普通人,没入过党,连共青团员都不是啊。”
王曼愈发茫然。
这要怎么解释?
难道要直接跟对方说,您的爱人确实死了,死后积极献身于社会建设,做了不少贡献?
当然,陈平的存在本身就属于机密,秦越不可能透露分毫。
所以她干脆跳过了这个话题。
“其实今天找您来,还有另外一件事。
当初陈平同志过世,新创游戏公司的员工在清理过程中,误将陈平同志的私人物品放入了杂物间。”
秦越从桌底抱上来一口纸箱,里面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杂物:
不锈钢保温杯、天蓝色文件夹、黄铜复古风格的闹钟、已经变硬了的艾灸贴、粉色三层大饭盒、贴满小红花的台灯、装裱精致的全家福、一副护膝、卫生纸、断了线的鼠标……
似乎是在杂物间放了很久,物品表面罩着一层厚重的灰尘。
王曼看着这些东西,整个人似乎陷入回忆,木愣愣开口:
“啊,这些东西原来在你们这,我说怎么都找不到……”
她眼圈慢慢变红,轻轻吸了一下鼻子,随后,才从里头拿出来一只粉红色的三层大饭盒。
那是个很笨重的大饭盒,胖鼓鼓圆乎乎,上头贴满了各种粉色爱心贴纸。
最上层的地方,还有人用小刀在上面刻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爸爸要好好吃饭不然妈妈声气】
“生气”还写的是错别字。
王曼本来情绪还能控制住,可在看见这行字后,整个人愣坐在原地,眼泪夺眶而出:
“这饭盒还在啊?
当初老陈为了省钱,让我在家把饭做好,他第二天带到单位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