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之人全都以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芙蓉。
有两个琴师窃窃私语。
“季小娘莫不是被吓傻了,胡言乱语了?”
“就是说,她一个丫鬟出身,怎么可能会弹琴?”
“就算从前少夫人学琴的时候,她在一旁陪同偷艺,会那么一点,在寿宴上也只会贻笑大方,丢的是侯府的颜面。”
“就是,还不如乖乖认了照看不周的罪责,遭受的惩戒还能轻一些。”
“覃医女,麻烦你照看好陈司乐。”
芙蓉充耳不闻,兀自抱起陈司乐的瑶琴,在众人议论之中走出厢房。
来到存放衣物的厢房门前,刚好碰上方娴。
“主子,那伤人的歹人踩了木炭,在地上留了脚印,奴婢跟着脚印追到这里。只可惜晚了一步,那人在这换下了舞姬的紫裙和鞋子。”
方娴带领芙蓉进到房内,指着随意丢在地上的褶皱紫裙和一双紫色绣花小头履。
芙蓉弯腰捡起紫裙,“看来此人一定很急,都没来得及把衣物放置原位。”
话音刚落,芙蓉注意到紫裙腰部有一块污渍。
凑近仔细打量后,芙蓉眸光一闪,自言自语道:“雁过留痕。”
“主子?”方娴不解。
“你去跟方雅一起照看陈司乐。”
芙蓉换上为陈司乐备好的百花曳地裙,梳了飞仙髻,化上浓艳妆容,又以薄缎做遮面纱,遮住下半张脸。
毕竟做大户千金贴身丫鬟十几年,这一套流程她再熟悉不过,不到半柱香便全部妥当。
芙蓉抱着瑶琴前往前院,以陈司乐的身份进入正殿,福身行礼后便坐下抚琴。
陈司乐原本的曲目芙蓉不会,她最为精通的曲目是《朝朝暮暮》。
这是一首抒发男女情,盼长相守的乐曲,祝寿显然不合适。
但芙蓉学琴,就是拿这曲子练习的,她弹过数百遍。
既然要惊艳四座,就要演奏最拿手的。
众人也都隐约察觉到不对劲:陈司乐为何遮面,为何没有祝寿词,为何换了曲目?
但很快,众人便被宛转悠扬的琴声吸引,沉醉其中,忘却了刚刚的疑惑。
甚至还有宾客低声赞叹:不愧是盛京第一琴师,余音袅袅,如鸣佩环,令人心旷神怡。
芙蓉时而颔首,时而抬眼,目光频频飘向赫连禹,眼波流转,媚眼如丝。
赫连禹起初只顾饮酒赏乐,并未发觉,还是因为听到了一旁席间冷素夕不屑的冷哼才有所察觉。
此人定然不是陈司乐。居然有女子敢如此公然对他眉目传情?
赫连禹目光锐利,射向芙蓉,想要把她掩藏在浓妆下的眉眼看个清楚。
芙蓉适时低头,躲开了。
一曲作罢,席间一中年男子率先鼓掌称赞:
“凌某久闻陈司乐乃盛京第一琴师,琴艺卓绝,今日一闻,果真不同凡响。”
芙蓉认得此人,正是曾与靖安侯一同征战沙场的同袍,凌峰大将军。
其他宾客也纷纷附和夸赞。
长公主微笑发问:“陈司乐,为何没有演奏原本的曲目?这曲子是临时定的?是何曲目啊?”
芙蓉行礼,却不答话。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长公主甚为疑惑,还是耐着性子问道:“陈司乐可是身体不适?生了喉疾?又为何要遮面?”
芙蓉还是不答。
她在等有人替她回答。
“长公主殿下,此人根本不是陈司乐。如此一来,便可解释为何她胆敢不答您的问话,临时改曲目,又不敢露出真面目。”
冷素夕的笑声盖过了众人的低语议论,语气里尽是掩不住的沾沾自喜。
全场哗然。
“你到底是谁?”长公主面色阴沉质问。
芙蓉假装慌乱无措,胆怯不敢回答。
“来人啊,去清平院寻陈司乐,带季芙蓉前来问话。”鄢辰阳喝令。
赫连禹眼看着护院气势汹汹出去,像是要去抓人,起身道:“父亲,若此人是侯府内的乐师,意图抢风头,那么治她的罪便可。若是府外来的,便是府中护卫不周……”
冷素夕打断赫连禹,“世子此言差矣,不管此人是谁,季芙蓉都逃不掉罪责。不过依素夕来看,此人应不是侯府内的乐师,而是——青楼女子。这季芙蓉竟然敢找青楼女子为侯爷寿宴献曲,真是胆大包天。”
全场再度哗然。
“冷四小姐慎言。”赫连禹沉声警告。
“也对,素夕也只是根据她的表现猜测而已。刚刚这女子频频望向世子,明显有意勾引,实属青楼女子做派。再者,这首曲子名为,正是青楼名曲。”
说话间,护院带着陈司乐和覃医女进殿。
长公主一眼便看到陈司乐包扎的手指,“陈司乐,你的手!”
陈司乐讲述了烫伤经过。
覃医女如实告知多亏了芙蓉及时借来冰块,陈司乐的伤势才得以控制。
“季芙蓉呢?”鄢辰阳沉声问道。
护院答:“回侯爷,清平院和整个逍遥轩都找遍了,不见季小娘。”
冷素夕言之凿凿,“定是她知道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