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一晚之后,七叔这个人的形象在我心里变得高大,他对于我来说有着一种难以抗拒的神秘诱惑。直至于第二天去了丧家,脑子里都还是念念不忘七叔。
来之前以为二爷跟丧家是一个村的,后来才知道根本就不是。
在刘家洼的地形是随着一条狭长的山坳延伸了十余里远,而丧家的所在地,可谓是刘家洼最东边,恰巧与二爷家相隔甚远。至于丧家的情况,二爷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我在来之前他殷勤的嘱咐了几句,早些办完事早些回家。毕竟沾染太多丧家的死丧之气,并不是什么好事。
后来我经过二爷指点,走了好几道弯弯拐拐的路,才在天黑前摸到丧家。
丧家门口站了两个人,貌似一直专门是在等我的,看见我到来其中一个缩头缩脑手互揣袖筒的老头子,急忙抽出手慌退一步推开紧闭的院门,也没有对我说什么,我就莫名其妙的走了进去。
进了院门后,一股冷风瞬间扑面而来,我当即感觉不太对劲。但念及来到这里毕竟有几块钱要赚,而且出了白事的人家,似乎也大多都是这么个状况。
但说起来,这丧家还是真奇怪,屋檐下垂挂着两个白色纸灯笼,那朵歪斜摇摇欲坠的白色纸花格外显眼。一夜露水侵染,外加上冷风吹打,整体像是变了形。
疑一,门楣上那变形的白色纸花随时都有可能碎掉落下来,此刻却无人问津。
疑二,自古以来丧家办事都是帮忙的人多,这里不但冷清,
就门口两人,却也不言不语?
心里塞满疑问,我满以为其余的人在里面忙碌,却没想里屋除了临时搭建的灵棚……毛人没有!
搞什么搞?凉飕飕的风席卷着脚后跟,昏暗的院落之中,到处都仿佛笼罩着一层雾蒙蒙的阴霾之色。冷,很冷!
忽然,我猛地回过头,只见灵棚里那具硬挺仰卧被白色麻布覆盖的尸体,我……我瞬间感觉头皮发炸,后颈窝冰冷到了极致!
我麻起胆子转身正要问主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从门口丢进来一包什么东西,然后那两扇木门哐啷一声给关上了。
“哎……你们这是……”我连忙惊恐的跑到门口,但视线却是被地上丢来的东西所吸引。随即,我不由自主弯下身子,将其捡了起来。
包是跟覆盖尸体的麻布差不多颜色,布包里有笔,有钱。
看见钱,我眼睛发亮,不是说好八块的,怎么如此大方给我十块?不对,笔下边还有一张纸,纸上还有字。
“酬金十块,礼轻义重,失礼之处,万望恕罪!”
这,这丧家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毛屋里没有人,就我一个人跟一具尸体?
我心虚的东瞅瞅西看看,尽管很想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但看到手里揣着的十块钱,不禁犹豫了起来。半天后,我果断的把十块钱收了起来,心下一横,纵然瘆人,但只要有钱赚,却也没有什么好推脱的。
但当我刚欲坐下,心里不禁又开始发毛。
拿起笔看了看,继而强行平复了一下
心情,但在研磨墨之时,却还是忍不住偷偷的瞄了一眼距离我不远的地方,那灵棚之中的尸体!
挽联写法熟知于心,尤其是死者英年早逝,其挽联必然是寄托父母之哀思。而且,按照丧家提供的死者生平过往,写起来倒也并非难事。
难就难在这整座宅子里就我一个活人,跟那具毫无生气已经冰冷的尸体。还有丧家古怪的待客之道,让我满腹的疑惑,却因为太缺钱的缘故,不得不硬起头皮一个字一个字的写下去。
本来心里发虚,因为做事渐渐进入状态,倒是几乎忘记了身后那具被白色麻布覆盖的尸体,认真做起事,却是很容易把时间糊弄过去。
天很快黑下来,写了几幅挽联,略显几分疲累,加上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我不得不停下来……一旦停下来我就猛然想起身后那具尸体。
我吞了一下口水,仰望已经黑沉沉的夜空,不由自主的朝门口挪。
就在这时院门传来吱嘎一声响,我疾跑几步走过去,却没有看见人,而是看见一竹篮。
竹篮里有吃的?
这丧家当真是奇怪。
我少说也写了这些东西好几年,却是首次遇到如此奇怪的丧家。
因为此刻天黑,屋子里就我跟死人,任凭你多胆大这种境地也是不敢久呆的,所以我顺手提了竹篮走到门口,拍打木门冲外面喊:“哎,外面有人吗?放我出去……”
喊了之后没有听见动静,我还把耳朵贴在木门上听,外面好安静只听见风呼呼的吹,以
及门楣上那朵白色纸花垂死挣扎的细微响声,没有其他动静,我说的这个动静,自然是人能发出来的响声。
比如呼吸。
我没有听见呼吸,唯一听见的是不知道从哪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叫声。
这一声猫叫吓得我连滚带爬还得紧提竹篮重新回到之前写字的地方。
这写字的地方好歹还能有灯光,这是一盏老式油灯,油灯里有足够的油,足可以用三天三夜都用不完的样子。看来这丧家早就有准备,让老子在这里替他们守灵,顺带写挽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