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被停在官道上,或许是存了刻意羞辱裴璟偡的想法。
卫将军甚至放满了行进的速度。
一到夜晚,便将马车停住。
看着裴璟偡,一点一点的爬向马车。
距离越来越近。
卫将军却看得真切,从那么急速的马背上跳下来,裴璟偡就是不死,腿也得断。
但裴璟偡的毅力却超乎他的想像。
没想到裴璟偡还真的爬到了队伍附近。
只是还没有来得及爬到马车前,便听到给沈时凊送饭的嬷嬷一声尖叫。
“公主薨了!!!”
“什么?!!!”卫将军不敢相信,他明明已经将那些东西都收了起来,甚至连公主的玉佩都收走了,怎么可能还能让她死掉。
卫将军一把推开在马车前哆哆嗦嗦的嬷嬷。
这嬷嬷也是自打沈时凊幼时起,便在她身旁侍奉着的。
如今见到沈时凊口吐鲜血,浑身冰凉的躺在马车中,自然也是接受不了,直接倒在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卫将军将沈时凊的尸体拽起来,粗暴的检查着。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然会给沈时凊自戕的机会。
“废物!你们这些废物!本将军不是让你们看好她的吗?!”卫将军无能狂怒。
众人皆是不敢靠近。
沈时凊就这样,静静的躺在车厢上,就如同一个没了生气的陶瓷娃娃,精致,美丽,但却脆弱到好像一捧就会碎掉。
大抵是因为太久太久没有见过阳光,沈时凊的皮肤白的像是一张纸。
泪痕在白皙的面庞上显得尤为清晰。
而爬到马车前的裴璟偡,也看见了这一幕。
这一刻,他就像是疯了一般,用尽全身的力气站了起来。
从卫将军的手中夺走了沈时凊的尸体。
一滴温热的泪水落在沈时凊冰冷的面庞上。
长久的虚弱,让沈时凊的身体变得格外的脆弱。、
其实就算不服下那药丸,她也根本就活不了多久了。
但沈时凊不愿再强撑下去,她无法接受,自己曾经那么信赖的父皇母后,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更不敢相信,原来她从始至终,都不过是枚棋子。
裴璟偡抱着沈时凊,肝肠寸断。
大漠长沙,风啸狼嚎。
远处在半空之中漂浮着的秃鹫,似乎就在等着,等他的死去。
裴璟偡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
那柄匕首上所雕刻着的图案,与沈时凊的正相对。
两柄匕首合在一起,便是一副完整地鸳鸯戏水图。
只可惜,这两柄匕首再也没有合在一起的机会了。
冰冷的匕首贴紧喉管,鲜血从脖颈处喷出。
裴璟偡将头埋在沈时凊的怀中。
心脏处的抽痛,远比脖颈上的伤口来的更强烈。
在生命衰亡之前,裴璟偡睁开他的眼睛,将一枚小小的虎符扔到了卫将军的怀中。
“把我们埋在一起,西北十万大军,由你差遣。”
裴璟偡的语气平淡。
仿佛扔出去的不是什么虎符,而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卫将军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这么轻易的就能得到这十万大军。
要知道他觊觎裴璟偡的十万铁骑已经很久了,只是裴璟偡素来治下有方,一直都没给他机会。
如今裴璟偡却愿意主动将这十万虎符交出来。
他自然没有不接受的理由。
“好。”
卫将军接过虎符,待他查验过后,再抬头,裴璟偡却已经死在了沈时凊的怀中。
“这大漠孤沙,无拘无束的,便按照裴将军的指令,将他们埋在这里吧。”
卫将军面上仍旧是一副伪善的样子。
这次前来护送和亲队伍的,都是他的亲信。
而那些鞑子,并未见过沈时凊。
所以其实他一早就做了打算,就算沈时凊死在了和亲路上,他也大可随便找个什么丫鬟顶替上。
当然更重要的是,其实他一早便怀了不臣之心。
这么多年他在朝廷之中,也算是兢兢业业,但却始终得不到提拔。
若不是这次皇帝选择和亲,恐怕仍旧是轮不到他出头。
作为曾经的王侯子弟,卫将军本就不甘于做个纯臣。
所以他一早就派人找了些与沈时凊年纪相仿的女子,整日模仿沈时凊的情态。
等的就是这一天。
若是他派去西北的人能笼络住西北的君王,那他便可掌控整个西北。
而如今他又有了裴璟偡的十万大军。
看来离他心想事成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裴璟偡早就知道卫将军不是个好人,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将那枚虎符交给卫将军。
因为他知道,这一切的根源,并不是眼前的卫将军,而是那个,一直装作慈爱的皇帝。
如果没有他的阻拦,沈时凊又怎么会香消玉殒在这苦寒之地。
所以他要卫将军,去搅乱这一切。
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也感受一下,什么叫做绝望。
沈时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