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凊的精神紧绷着,她一直在等待着那个机会。
而于此同时,从进入大殿便开始安静的大皇子,却突然端起了一杯酒,走到了大殿的中间。
殿下的众人望向大皇子,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举动。
只有坐在上手的皇帝与皇后,露出一丝微不可闻的悲意。
“父皇,”大皇子举起酒杯,压下眸子里已经快要抑制不住的野心与势在必得的狰狞的笑意。
“皇儿,”皇帝的声线不怒自威,却含了些寻常时候不曾有过的疲惫与悲凉。
大皇子爽朗的笑声从殿下传到皇座之上。
“今日如此趁此佳节,儿臣敬父皇一杯,愿父皇……福寿安康!”大皇子的字咬的极重,原本寻常的祝福的话,也徒生了些许旁的意味儿。
这大殿里的人,若是仔细看,便能发现,大多是二皇子一党的官员与女眷。
而属于大皇子阵营的人,却都诡异的消失了。
饶是再不灵敏,也该在这一刻发觉端倪了。
大殿里的气氛越发凝重了。
大皇子仍举着手中的酒杯,逼迫意味儿十足。
时间悄然流转,大殿里的众人皆是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一丝声响来。
大殿的气氛冷的骇人。
‘咕噜咕噜咕噜。’不知哪一家的女眷,碰掉了一个小酒杯。
镶了钻石的小金杯从矮几上滚落下来,不知道滚到了何处。
凝固的气氛被打破,坐在皇位上的皇帝,终于抬起了酒杯。
脸色并不好看。
像是被逼迫到了绝境的万兽之王,只能用充满威严,却又无力的眸子,俯视着他的王土,曾经的王土。
“儿臣先干为敬。”大皇子的脸上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容,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而皇座上的人,却久久没有动静。
似乎是在留存机会,不知道是给雄心勃勃的幼虎,还是给他自己。
“皇上今日乏了,不宜饮酒,正巧臣妾口渴了。这一杯酒,便由本宫代饮了吧。”
传闻中帝后不和的皇后,却不知什么时候,伸出了一只手,将酒水从皇帝那里取走了。
她的眼神中充满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与决绝的痛意。
而殿下不明所以的臣子们,则十分惊异。
毕竟自从二皇子降世以后,这帝后便离了心,谁都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只知道原本那位事事躬行的皇后娘娘,终是将自己锁在了深宫中。
可如今在这样的情势之下,她却取了那杯或许有毒的酒。
皇后的话,是说给殿下的大皇子听得,可她并未给旁人机会,便将那酒水一饮而尽。
金色的酒杯泛着光。
寂静,殿内是一片寂静。
一场逼宫来的隐秘又迅猛。
在答案揭晓之前,谁都不敢妄动。
毕竟若是大皇子并未下毒逼宫,那先动的那一方,便会陷入被动的境地。
皇后用微微颤抖着的手,拭去嘴角流下的一丝酒水。
这样的事情她看过太多次,这红墙绿瓦中的明争暗斗,已经让她太累了,若是就这样死在这里,似乎也不算是个太差的结局。
这个皇后,她已经当倦了。
只是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她那个孩子。
顺着皇后的目光,二皇子坐在矮几前,却像是看不懂这一切一样。
他望着自己的母后的充满悲戚的目光,努力压制住自己想要暴起的冲动。
再等等,再等等。
等到那个人出手,一切便都可以归位了。
不错,大皇子所有的计划,他都已经早早的便知晓了。
只是他需要一个借口,一个覆灭大皇子一党的,合理的借口。
所以他才会罔若未闻,看着大皇子,一步一步的按照既定的路线,走到这一步。
而这所有一切的背后推手,赫然就是他身边的裴璟偡。
裴璟偡的心思缜密深沉,这是他在最初去到裴家的时候便发现的事情。
可是却没有想到,能够缜密到这种地步。
果不其然,如同裴璟偡所料想的那样。
酒水里,并没有毒。
半柱香的时间足够这天底下任何一种毒发作,而皇后却依旧端坐在凤位之上。
酒水没有毒,
却并不意味着这是一件好事。
大皇子的野心太盛了。
而坐在上首的皇帝,既是一国之君,又是一位父亲。
大皇子的野心勃勃,二皇子的隐忍谋定,皆在目中。
可他终究不是寻常人父。
前朝后宫,国事家事。
饶是他励精图治三十年,也仍不能随心所欲的选择。
这皇位,尤甚。
从皇后母家为国捐躯,满门无一男丁,式微。
到魏贵妃的母家崛起,试图撼动国本。
二皇子的忍让韬光。
大皇子的野心与其背后魏家的小动作不断。
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却无可奈何。
一代皇帝做到这个份儿上,也的确是令人唏嘘。
尤其是如今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