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叶家。
前来拜年的宾客络绎不绝。
同僚下属、门生故吏、亲朋好友……数不胜数。
出于避嫌的考量,叶麟一个也不见,只叫夫人和儿子招待。
但有一个人例外——郭次山。
他是京都卫戍区司令员郭正义的远房亲戚,三十二岁,身份是首都大学历史系的教授。
叶麟接见他,并没有其他目的,纯粹是讨论教育问题。
“次山,快坐。”
叶麟招呼郭次山入座,还亲自给他倒茶。
郭次山则是诚惶诚恐,“叶叔您太客气了,我是晚辈,担当不起呀。”
“你是我孩子的老师,搁一百年前,我还得向你行礼呢。”
叶麟半开玩笑似地说道:“这一年你每周都来家里给孩子们上课,辛苦了。”
“能得到您的赏识,是晚辈的荣幸。”
郭次山忍不住问道:“只是晚辈不明白,叶叔您为何特意要孩子们学历史呢?”
“不然学什么?金融吗?让他们长大后出国留学,带一肚子坏水回来祸害国家?”
叶麟冷笑一声,不是针对郭次山,而是其他家族的家风,“与其让自家孩子成为洋人的买办走狗,我宁肯他们保守点,至少不会卖国。”
郭次山沉默不语。
有些话叶麟这个身份能说,旁人则不行,甚至连接话都会成为错误。
“你也别紧张。”
叶麟话锋一转,“话又说回来,人类的一切历史,本质上就是一部斗争史,如果我的孩子们能学通学懂,以后也能避免被人陷害利用。”
“您说得对。”
郭次山勉强应上一句。
尽管叶麟对他的态度很尊重,但两人的地位悬殊太大,郭次山光是坐着喝茶,都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威压盖在他的头上,没一会儿汗水就浸透了衬衫。
“闲话也聊够了,次山,去见见孩子,中午留下来吃饭。”
“是。”
郭次山如蒙大赦,当即拜别。
正当他走出书房时,与一个男人迎面相撞。
男人正是云宥!
“抱歉,我注意……”
郭次山看到云宥的那一刻,心头忽然浮现起一阵熟悉的感觉。
“你好。”
云宥也露出笑意,正如当初见到季婼尧那样。
“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未必是以前,也可能是未来。”
云宥说罢,走进了叶麟的书房,心中默默记下了郭次山这人。
“怪人。”
郭次山嘟囔一声,便走了。
……
“叶委员,幸会。”
云宥大摇大摆地走进书房,朝叶麟招了招手。
“你是谁?”
叶麟的手指已然放在桌下的警报按钮上。
“云宥,林若卿的幕后老板,创造徐岩洪并杀死他的人。”
云宥随意地走来,拉起椅子坐到叶麟面前,“我来和你谈笔交易。”
“我不和敌人做交易。”
叶麟冷面直视云宥,手指却从警报按钮上松开。
“交易只是个好听些的措词,如果你不同意,交易就会变成胁迫。”
云宥和煦的笑容比恶魔的微笑更加可怕。
现在轮到叶麟汗流浃背了。
“你可以杀了我,我知道你们很轻易就能做到这点。”
叶麟站起身来,毫无惧色地瞪着云宥,“可我要告诉你,杀了我也解决不了任务问题!夏国的权力就是再死千千万万个人,也落不到你的身上!”
“嗯,你说得不错,杀了你确实不解决问题。”
云宥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但话里话外都充斥着他对这个国家的蔑视和讽刺,“但有没有可能,我不是来解决问题的,我是来制造问题的。”
“你究竟要干嘛?”
叶麟的内心翻江倒海,表面却是一副怒容,丝毫不见怯色。
“为你和陈少恭做点事情。”
云宥的表情很平常,眼神却异常犀利,一眼洞穿了叶麟看似平静,实则畏惧的内心,“别紧张,如果我真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你们谁也拦不住。”
“你在玩弄我们!”
叶麟自认为博古通今、洞察人性,以为自己看透了云宥。
但他大错特错。
人类不值得他费尽心思去玩弄。
或者说绝大部分人类不值得。
“你太高看自己了。”
云宥的微笑里透着高高在上的蔑视,“我亲自来找你,是因为你相较于其他人来说算是开化的,所以我愿意给你一个保全家族的机会。”
“开化……”
叶麟低声默念这两个字,一阵前所未有的羞辱涌现在心头。
百年前,夏国国运陷入低谷,倍受欺凌,国民被人称作“病夫”。
数十年前,夏国经济落后,国人在外饱受歧视,被冠以“低素质人口”的帽子。
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可无论哪个称呼,都不及云宥“开化”两字的羞辱性强。
“怎么?接受不了是吗?”
云宥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