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陶星彤过得最没有年味的一个春节。柏林电影节的第五天,二月十四号, 中国的除夕, 也是西方的情人节。
飘飘扬扬的雪花纷飞, 复古风的街头建筑镀上了一层白。裹着厚重大衣来往街头的柏林人,街转角摆满鲜花的店,玻璃橱窗染上雾气的咖啡厅, 还有漫步在平坦街道上的莫希朝和陶星彤。
陶星彤戴着口罩,脖子上围着一条卡其色针织围巾,细密的针脚严严实实地挡着了肆虐的寒风。她的手被莫希朝包裹住插在他大衣口袋里。口袋很深, 塞两个人的手完全够用。
莫希朝另一只空着的手握着一把方格伞, 收拢的伞身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雪花。
“要打吗?”他把伞上的雪抖落, 看了眼雾茫茫的天空。
“不要。”陶星彤想也没想果断地拒绝了,雪花洒在衣服上, 很快就化作了小片水渍,洒在额头上, 带来凉凉的触感,洒在头发上,洒在头发上……
陶星彤眉眼弯弯,指着莫希朝的头发, “你看, 我们可是一起白了头。”
语笑嫣然的身影倒映在莫希朝的眼眸里,化作晨星。莫希朝停下脚步, 握着陶星彤的手收紧了些, 心下一动, 清咳了声,配合她,“陶奶奶你好,我是七十岁的莫爷爷。”
陶星彤愣怔了几秒,随即咧开了笑容。在她笑意妍妍的目光里,莫希朝正了神色,“我想告诉七十岁的陶奶奶,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身后是依旧落雪的街头,嬉戏打闹的孩童,牵着狗的年轻女子,手捧着玫瑰花束的男士,年过耄耋、携手依偎的老夫妇……陶星彤的眼里却只有面前神情专注的男人,在听不懂语言的异国,在倍思亲的除夕,那么清晰、那么深刻地映在了她的眼里、心里。她好像听见心底开出了一种声音,缠绕在耳边,抵不住的呢喃,嘿,此生,非他不可了。
“好的,莫爷爷。”陶星彤语气极轻极淡,“七十岁的陶奶奶也有一句话,她从来就不曾后悔遇到你。”无论以后会走多远、会在哪一站停下 ,她都不会后悔。
在柏林的最后一天,天空放晴,路边的积雪开始消融。
晚上七点,闭幕式开始,和七天前的流程大致相同,只多了一项,也是最让人期待的,颁奖典礼。
陶星彤走完红毯进会场内部,在剧组的位置坐了下来。
剧组的人一晚上都情绪高涨,没能来现场的也熬着夜守在电脑前,通过微信远程祝福,甚至还在群里打起了赌,赌今晚捧回的奖杯数量。
陶星彤看群里聊得热火朝天,s了把主持人。
“请问莫先生,对于今晚的颁奖典礼你紧张吗?”
莫希朝装模作样想了会,“不紧张,有了是锦上添花,没有也依然是块锦。”
陶星彤:……
这话是没错,可是怎么听得这么嘚瑟。
陶星彤眼珠一转,笑得狡黠,“莫先生,这次和陶小姐演对手戏有什么感受吗?”
莫希朝没有回答,反而问她,“那你是以记者还是女朋友的身份来问这个问题呢?”
“诶?有区别吗?”
莫希朝笑了声,“当然。如果是记者的话,嗯,她是个很有潜力的演员,我很欣赏她。”
意料之中的答案,陶星彤反而对后面的感了兴趣,“如果是女朋友呢?”
“女朋友啊……”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会场内灯光全暗了下去。嘈杂吵闹的观众席静了几秒,一束灯柱吗,明晃晃打在舞台正中间,西装合体的主持人坐着升降梯慢慢冒出了头。
等升降机全部停稳,主持人走到舞台前方,他说着一口正宗流利的美式英语,先开了几个玩笑,场上的气氛被调动了起来。开场表演之后,颁奖典礼正式开始。
第一个奖项颁布的是最佳音乐,《寻隐者》的部分片段跟着其他四部影片一起出现在颁奖嘉宾身后的大荧幕上,虽然这个奖的分量并不是多重,但剧组的人还是绷紧了一根弦。
颁奖嘉宾打开手中的卡片看了眼,凑到话筒前,“《寻隐者》,中国”
台下爆出了阵阵掌声,徐晋笑容满面的站起身和周围人拥抱了下,稳步走上台,从礼仪手中接过了一座银熊奖杯。
之后剧组又轻松拿到了最佳音乐的奖项。
一串小奖颁完,中场休息了一阵,终于轮到了最佳男、女演员的奖项。
颁奖嘉宾是电影节组委会副主席劳伦 麦卡逊,他打开信封拿出卡片的过程,陶星彤一直紧紧盯着台上,一眨不眨,一颗心咚咚跳得飞快,比莫希朝还紧张。
大屏幕上被分成了五格,五台摄像机分别对着五个候选人,实时记录他们的反应。
莫希朝嘴角挂着一抹笑,也不在意,扭过头对陶星彤说,“别紧张。”
这一幕被诚实地拍了下来,电脑前守着直播的cp粉又是一阵激动。
卡片被整个拿了出来,劳伦 麦卡逊看完卡片上的字,又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大屏幕,“本届柏林电影节获得最佳男演员的是……”
陶星彤屏着呼吸,心里越发忐忑。
“约翰卡伦斯。”
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