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济与靳月夔、沉舟一起坐在东莱的茶馆嗑瓜子。
这家茶馆兼做香水行的生意。
茶客们纷纷夸赞大师傅搓背手艺不错。
兰十七想说自己反正成为男人了,打算跟在老大爷后面进去体验一下。
伊萨及时圈住了他的脖颈。
“你给我过来。我教教你什么叫廉耻。”
伊萨说着话把他拉进停在茶馆前的马车。
尾济竖起耳朵听了半天。
“反面教育。”
他吐了口瓜子皮。
他们顺兵道走了近一个月,穿越薄州来到东莱。
正常这点路至少得走三四个月。
抄近路省了一大半时间。
兵道方便归方便,委实寂寞了点。
沿途除了官府设立的驿站,一个鬼影儿也没有。
一出东莱的道口,兰十七说什么也不愿继续走下了。
他这么要求合乎情理。
原先是为了防止王慕晖的皇后身份泄露,所以避开民间。
现在他无缘无故成了男人。
这副容貌,谁认得出来?
一到东莱的小镇,兰十七首先打听赌坊的位置。
“你与我们在一起,用这方式挣钱做什么?”
伊萨第一个不同意。
沉舟握有皇后娘家王氏的印章,凭这印章,可以在各处王氏钱庄调银子。
即便不动用王氏的流水,靳月夔领了皇上御令保护皇后,也能去各地府衙支银。
“这两种钱财,一种动用到王氏的财路,一种动用到官府的财路。华英国内王氏的账目与官府一样,一个月一次上报至京城。我们在琥珂为人阻截过,说不定行踪已经泄漏。再走这两种财路不安全。”
王氏已然易主,当家的不再是王慕晖的父亲王业卿。
现今的王氏也好,华英国的其他官僚也罢,对皇后心存不轨的不止一二。
兰十七言之有理,可他的动机不太纯粹。
“琥珂的人说榆州新兴起一种赌法,拉各地商行做东。由行会估算出参与商行的资产,拆算成多股。老百姓可以自由购买。东莱不知道有没有。”
“那有什么意思?”
伊萨听不出这有什么好处。
“商行拿老百姓的钱去做买卖,年底赚了钱再折成花红分给大家。这样等于人人当了老板。”
“听上去不错……为什么是赌坊在筹办?”
伊萨越来越糊涂。
“因为这些商股可以自由交易。交易价格由买卖人自行权衡。年底只需拿着购买商股的凭书去领钱即可。一年内可能赔可能赚,购买商股的人万一赔了,也得算自己的。”
“这事儿早禁了。”
沉舟泼了兰十七一盆冷水。
“有商行找自己人交易,炒高商股价格,又买通一群自称内行的人四处吹嘘买卖前景一片大好。待商股价值虚高不下时,全部卖出,然后叫人四处散播商行坏话,等售价下来后,再悉数购回。”
几番操作下来,商行一年什么买卖也不用做了,单买入卖出一纸空文已经赚了平时营收的好几倍。
“什么?这样也能耍诈?”
琥珂的老百姓不怎么懂买卖,不大清楚榆州的事,兰十七在那儿打听时没能了解这么详细。
伊萨搓了搓额头。
世间坏人太多,使坏的办法也太多。
沙漠的盗匪相比这些人简直算得上憨厚。
“所以榆州地方上这种赌法早禁了。其他地方跟着承办的据说吃了官司。府衙正查这案子呢。”
沉舟又强调了一遍。
兰十七不依不饶。
“为什么禁了?他们用这种方法骗钱,该叫他们赔得倾家荡产才对啊。禁了岂不是没机会以牙还牙了?”
“在以牙还牙之前不得有更多人受害?”
沉舟提醒他。
“除榆州外,还有其他利用百戏弄虚作假盘剥取利的。与天城开战期间,地方管理混乱,上下相怨,是非不分,一批蝗虫伺机乱舞。而今清浊分离,皇上正严查这班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儿。”
当今圣上宏明,乃是王慕晖明媒正娶的……丈夫。
那两人与其说是夫妻,说一璧双生更为合适,长相也几乎一样。
离宫前关翎光顾着跟后宫的夫人混战,没怎么留意皇上的政绩。
成为兰十七在民间行走越多,越能体会他的苦处与用心。
因世家垄断,朝臣弄权,不少卓有政绩的地方官员无法通过仕途崭露头角。
这不单纯是请一两个不愿为民作主的昏官贪官回家卖红薯,可以改变的。
不少百姓将为奴为婢当成理所当然,逆来顺受不说,津津乐道如何将家小送进虎口,盼着有朝一日千年媳妇熬成婆了好折磨别人。
恶意相传,连绵无绝。
南苑夫人那副一旦获宠立即趾高气扬的做派,不过是民间习惯了自甘下贱为虎作伥的缩影。
人一旦做惯了狗,根深蒂固记得一条狗如何觅食,如何讨好主人,如何在其他狗前面拔得头筹,是会逐渐忘记人该怎么挺直腰板走路的。
皇上有心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