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连几日心情甚是不好,从前朝官员到后宫诸妃嫔都小心翼翼,谨慎服侍着,生怕一不小心惹了龙颜大怒,被皇上降罪。
原因有二。
一是底下人来上报,被关在宗人府的敦亲王整日咒骂皇上以妻女为要挟,设计引诱自己逼宫,给自己扣上谋反的罪名,手足相残,先帝在九泉下得知也会魂魄不得安宁。
二是有官员上报,隆科多的一名家臣贪污受贿,金额高达数十万两白银,不仅如此,仗着是隆科多的家臣,对其他文武百官蛮横无理,气焰嚣张,算是彻底犯了众怒。
西北战事刚平,皇上自后宫起上至自己都在节俭开支,可是隆科多一个家臣就能贪污了这么多,更不用说隆科多了。
偏偏隆科多手下的人还想为其隐瞒求情,就连隆科多都认为只是些银钱的事,略向皇上请罪,请求自己处置家臣,无需皇上费心深究。
皇上并未理会隆科多的请求,反而派刑部以雷霆之势查处了隆科多家臣所贪污的数十万两家产,抄家流放,一气呵成。
若是以往,隆科多必然能察觉到皇上此举显然已经对自己有所不满,这才如此严厉的处置了自己的家臣。
可是前番年羹尧被赏,后脚自己的家臣被皇上抄家流放,隆科多只怕自己手下的人生了异心,无暇思量那么多,反倒更大肆敛财,为手下人谋取高官厚禄,以安顿人心。
殊不知隆科多此举彻底惹怒了皇上,皇上本想让隆科多与年羹尧互为牵制,互相制衡,如今年羹尧已有隐退之意,隆科多却愈发不知收敛,变本加厉。
因着敦亲王的辱骂,皇上倒也想起同样被关在宗人府的允禩与允禟。派人给年羹尧送了一封书信,询问年羹尧的看法。
年羹尧自是要派人去问皇贵妃口风,唯恐应答不当再惹出什么祸事,苏清福适时提醒皇贵妃:
“娘娘,八爷和九爷虽是皇上手足,可在皇上登基时不恭不敬,百般为难,皇上是断然容不得的,看敦亲王便可知。皇上顾及天下悠悠众口,无法下旨严惩,便需要有人替皇上把皇上不能说的话说出来给众人听。”
皇贵妃有些犹疑,不是不信任苏清福,只是事关八爷和九爷,皇上有多忌讳她自然清楚,不得不小心谨慎。
“可是如此一来,皇上会不会觉得哥哥不近人情?”
“娘娘,年将军只需要对皇上尽心,不需要对其他人近人情。”
皇贵妃豁然开朗,连忙派人给哥哥传了话,年羹尧按照皇贵妃的指示回了皇上,皇上收到回信后心里很是满意。
转头又在御书房问起了几位重臣:“朕前些日子问了年羹尧一件要紧事,自然了,也想听听你们的意思。老八允禩和老九允禟被关在宗人府有些时日了,朕听说他们不仅不安心思过,还辱骂朕与先帝,你们认为朕该如何处置?”
张廷玉两朝元老,自然最懂圣心,率先说道:“罪臣允禩、允禟结党妄行,他们若不思悔改,便是自作孽,不可活。”
有了张廷玉在前面打样,后面的一众人便也顺着张大人的话往下说。无外乎是表明二人罪不可恕,有负皇恩。
隆科多却多心想给自己留一番后路,不想皇上严惩二人,缓缓说道:“允禩与允禟虽有罪,但终究是皇上手足,不如请族中尊长到宗人府教导二人。”
甄远道适时站出来反对:“微臣以为,若只以为是兄弟,便可罔顾纲常伦理,行不义之事,那皇上也无需顾念兄弟之情。”
皇上心下了然,除了隆科多,众人所言皆是自己心中所想,虽如此,仍旧做出一副为难样:
“好吧,朕再好好想想,你们先跪安吧。”
众人行礼告退,几日后,甄远道带着瓜尔佳鄂敏到上书房请安,陈列了搜集到的隆科多结党营私、排异党同、招权纳贿、迫害良民等一系列罪证,更是在手下养了不少门客,为自己歌功颂德。
皇上见时机已然成熟,命众人等自己通知行事,想了想,皇上来到寿康宫给太后请安。
太后早已听闻近日诸多朝臣弹劾隆科多,心里担忧不已,偏隆科多还不知收敛,动用自己权势对弹劾之人多番打压,心下更是觉得不妙。皇上多日忙于朝政,突然来请安,太后心知只怕隆科多已经是保不住了。
果然,皇上没说两句,便提到了隆科多的种种罪行。太后无奈的感叹:“哀家原以为隆科多晚年可以得个善终,没想到皇上还是容不下他。”
皇上眼眸深邃,语气异常坚定:“不是儿子容不下隆科多,年羹尧朕尚且可以容忍,隆科多是他自己容不下自己。”
太后还想为隆科多辩解,皇上却不以为然,毕竟自己除隆科多的心意已决,只沉声反问太后:
“当初儿子对年羹尧心存戒备,连皇贵妃这么多年也没能有孩子,皇额娘还替儿子百般筹谋,怎么今日到了处置隆科多,就百般庇护,难道少年相识,当真恩深义重吗?”
太后一时被皇上问的哑口无言,只能以为皇上名声着想,不要让众人只以为皇上是狡兔死,走狗烹,容不下有功之臣。而皇上却丝毫不在意,态度强硬的表示:
“别人都可以放过,隆科多是非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