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如何成为瘦马,如何进入周府做了夫人,如何下扬州做了赵姨娘,如何联合董文旭陷害颜王两府,以及她自己的主子和她自己所知道的目的,全都一字不漏地交代地干干净净。
颜衿接过一看,补了一句:“瘦马名单,写下来。”
笔尖坠着的墨汁“嘀嗒”一声,打在了泛黄的纸页上,赵玉燕提笔的手不自觉顿了一下。
阳间的事,何以影响阴间?
这和颜王两案有何关系?
为何阎王还需要看这个?
一时间,太多的疑惑从脑子里迸溅出来。
赵玉燕想了想,有所斟酌地随意写了几个无关紧要的。
正五品东阁大学士张培的第三房妾室王盈盈。
从六品大理寺司直沈知舟的第二房妾室白芷。
正七品光禄寺典簿贾深的小妾甄浅。
从七品京卫指挥使司经历朱昌明的续弦郑纨。
正八品中书省知事孙志的夫人顾盼儿。
正八品太医院御医何文正的夫人赵舒。
苏杭首富许万山的夫人曲袅袅。
不过片刻,赵玉燕停笔。
颜衿接过,一一看去,记在心底,问:“没了?”
“没了,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
“呵———那望春楼的姑娘呢?”
赵玉燕一听,心脏顿时狂跳不止,咬唇狡辩:“她们……她们还没能成事……连棋子也算不上……我就没写了……”
话语落下,见无人回应。
她抬头,才注意到此刻少女的眼神。
平静,淡漠,无欲,又看不穿。
然而仔细一看,眸里却似乎埋藏着悄无声息的腾腾杀意,仿佛会在某个瞬间,一击破之,炸裂开来。
看着面前这张美丽又惨白的脸,赵玉燕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小声提醒:“你想知道的我全都告诉你了,拿着判词回阴间,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还有……记得提醒你祖母、父亲、大哥,还有那一众丫鬟小厮,让他们好好在阴间里待着,别有事没事上来吓我。”
“以后?”少女邪魅一笑,声音空灵且幽长。
她理了理头上珠花,不动声色地在空中掸了一下,才说:“你不会有以后了。”
下一刻,伸手往对方的头发探去,一把将她扯倒在地,膝盖磕在地板上,发出极其响亮“咚”的一声。
赵玉燕心头骤然咯噔:“你什么意思!”
“商人才讲信用,我不是商人。”
“我是来取你贱命的鬼。”
待反应过来少女说的什么话,脑海中惊悸乍现。
赵玉燕死命挣扎,失声尖叫:“———快来人,救命!”
“———救我!”
“———快来救我!”
这一刻,她恐惧到极致。
觉得自己变成了少女案板上的那一坨鱼肉,只能任她宰割,绝望渐渐笼罩心头。
赵玉燕不知从何处摸出了把开过光的桃木剑,对着白衣少女站着的方向乱劈。
“你靠近不了我,我有大师给的护身剑……”
话还没说完,手中武器便没了踪影。
再颤颤一看,面前少女正低头把玩着。
她阴沉一笑:“从阴曹地府爬上来的恶鬼,又怎么会怕阳间的东西?不过这东西,倒是个趁手的杀人利器。”
再下一瞬,颜衿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接拔下赵玉燕头上的发簪,将她的嘴撬开。
“跐喇———”
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
少女将一坨血肉模糊的东西扔到她手上,赵玉燕原本娇艳盛放的面容不停地抽搐着,双目瞪得像要破裂。
这是她的舌头!
她怎么敢这样做!
赵玉燕死死地盯着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没了舌头的她,肚子里憋着的那口气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
烛火焰焰,像把刺穿人心的利刃,一寸不落地映亮了地上跪着的那个扭曲人影。
血泪俱下,满脸疮痍,痛苦又愤恨地呻吟着。
“唔———”
“啊———”
夜风吹动了枝叶,唰唰而过,落下一地树影。
不远处守在颜衿歇息厢房门口的几个小厮骤然打了个疙瘩。
身上挂了一大串蒜头的小厮瞪大眼睛问:“除了琴音,你们有没有听到别的声音?”
另一个抓着黄符的小厮回头瞧了瞧房间里的两个人影。
摆手道:“没有听到,别疑神疑鬼的,怪吓人。”
“我怎么好像听到有人在求救?”大蒜把手一撂,“声音像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嘘———”身旁小厮捂住他的嘴,连忙掏出照妖镜,对着四周到处折腾。
见没异样,压低声音说:“那边是夫人的厢房。”
“那就不奇怪了。”拿着狗牙的小厮拍了拍大腿,竖起手指,有板有眼地插了一嘴,“我听春巧说,房间里头经常有别的声音传出来。”
“有时候是婴儿的啼哭声,有时候是妙龄女子的笑声,有时候还是中年男子的求救声……”
“我们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