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喧闹得不同寻常。
皓月当空,明日是个适合办喜事的好日子。
事实上明日也确实有一件值得举国高兴的喜事要发生,入夜时分,平日里早就安静下来的街道此刻也热闹非凡,尤其明日要办喜事的丞相家更是热火朝天的景象,仆人们匆匆忙忙的身影充斥整个宅院。
在这一片喧闹的忙碌中,丞相家最靠里的院子里却是静谧如常,因为根本没有人居住,此处连个灯都没,若不是月色太好,都没法瞧见隔壁宅院的角落里正在发生的事情。
“小姐,这样不好吧……会被人看到的。”
大约十四五岁的少女,穿着淡色的丝绸罗裙,正踩着一个软梯顺着墙艰难地攀爬着,墙角下传来丫鬟怯怯的声音,那少女一声不吭,直到终于爬到墙顶才跨坐在墙上,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细汗,颇有些不耐烦地冲下面挥了挥手。
“快点就行了,我去会会那个姓韩的,你看好湛嫣然那蠢妞。”
湛嫣然?没记错的话是隔壁国子祭酒湛大人的长女吧?虽然从没见过,但他听说这位小姐也是京城有名的才女,何以是“蠢妞”?
原本懒洋洋躺在树上的人忍不住坐正身子,略微探出头去,只看到墙头那位少女又很小心地把软梯伸到外面,熟练地伸手拽了拽检查力道,抬脚正要跨下去,墙角根处又传来另一道怯怯的声音。
“凌波,你不要去了,我不会去见韩公子的,也已经训过燕儿了,她知道错了。”
闻言,坐在墙头的人蓦地转过身来,既不出去也不下去,就这么低头对着那说话的女子数落起来。
“表姐,你圣贤书读多了,脑子也不好使了吧。虽说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那也要看是什么错,你这丫鬟卖身契还在你手里,心却已经去向着那姓韩的了,这次只是勾结男人来欺骗你,那下次可就直接能爬上你丈夫的床了。”
噗……虽然说得有点粗俗,倒也不乏道理。
“凌波……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说这种话?”湛嫣然惊讶地低呼出声,名唤凌波的少女转过头从鼻子里哼了一口气。
“你也别怪我话说得粗,这些个当丫鬟的,但凡貌美的,哪个不对自己的姑爷有点心思……”
“小姐!”墙角下的丫鬟立刻不依了,墙头上的少女顿了下。
“当然,我的小伊人不会的,她太蠢了,而且我也没姑爷让她勾搭。”
听到这句话,树上原本一脸平静的男子忍不住咧开了唇角,侧过身,就着月光捕捉到墙头少女的模样,他不由微微挑眉。
少女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尚未脱去稚气的小脸,明亮的眼睛算不上很大却格外有神,细眉随着她微笑的动作弯出好看的弧度,乍一看有点像年画里的女娃娃,小巧的鼻子,娇小的嘴巴,怎么看都是小小的……让画意兴起的人顿时想起“枝头红杏未熟”的话来。
偏偏那张小小的脸上却有着明显过于成熟的神情,坐在墙头一脸揶揄地微笑着。
“小姐……奴婢完全高兴不起来。”被揶揄的丫鬟忍不住嘀咕了声,却还是很认命地伸手拉住湛嫣然,“表小姐,您就听小姐的吧,她看人很准的,而且我也觉得燕儿有点问题。”
“可是凌波……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翻……”湛嫣然明显还有迟疑,然而欲言又止的话刚说了个开头,墙头的少女已经毅然地朝墙外翻了过去。
“哎哟!”
少女的落脚点恰巧有一块大石头,她的脚踩上去不及防跌了一脚,直接坐在地上,墙内的人听到她的叫声,急忙紧张地追问。
“怎么了凌波?”
“小姐!出什么事了?”
“没事没事!”墙外的少女一边低头揉着脚一边微微抬高了声音,小脑袋四处转了下,一手扶着墙壁歪歪扭扭地往前走,没走出几步就被人叫住了。
“湛姑娘,你来了。”
是一个书生打扮的人,从衣服的质地来看,此人家境一般,但模样长得不错,温柔浅笑自带风度,让人完全想象不到会是做出那种阴险事的人。
“你就是韩修杰?”“湛姑娘”一脸不耐烦地挑眉,将这人从头打量到尾,随即嫌弃地开口,“燕儿把你夸上天了,说吧,你是怎么诱惑她的?”
“湛姑娘?”书生韩修杰有些傻眼,“韩某认错人了?”
“并没有,奴家就是多日前你在安宁寺救下来的湛嫣然,韩公子难道已经忘记了?”“湛姑娘”似乎回过神了,总算拿出点淑女气质,不过说出的话却让墙内的本尊忍不住泪流满面。
“凌波她……真是和舅母像了十成。”
再怎么礼仪的话到了那对母女嘴里就莫名多了股杀气腾腾的味道来,此刻这个所谓的湛嫣然的救命恩人也不是傻的,自然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不过他显然误解了别的什么。
“难道是燕儿说了什么?湛姑娘请听韩某解释,韩某与那燕儿本是同乡,前几日救下湛姑娘时恰好相遇,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瓜葛,请湛姑娘相信韩某。”
“是吗?”“湛嫣然”忍着脚痛站得笔直,眉头微挑,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满脸慌乱的书生,从怀里拿出一枚玉佩在两人中间晃了晃,“既如此,韩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