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人尚有三分脾气,陈飞是懒得计较那些有的没的,不代表谁都能踩他一脚。
迫于很多很多事由,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陈天礼,过于微妙的氛围始终将他们缠绕裹挟其中,越是想要逃离,反而会被栓得更紧。
陈飞动作小心地回到住宿处,这里空空荡荡,只有他一个人。
其他人都成为了“祭品”,被献给了他们口中的新神。
屋子里的东西基本没怎么被动过,油灯一盏,棉套被褥整整齐齐,一点不似住过人的样子。
可陈飞知道在这里短暂留宿过的那些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他随意找了个床铺躺下,又想起方才那些奇妙的经历,久久难以入眠。
那张“入场券”被他妥善地放于心口处的衣兜里,现在他再伸手去摸,入场券却不会将他再送到那个极其奢华的屋子里了。
“唉……”
若不是看到了那般慌张的陈天礼,他还真要以为这只是一场梦了,什么新神不新神的,也通通和自己没关系。
他不知那些新神为何会选中他,那独一无二的入场券让自己在最隐秘的地方完完整整地看到了所谓的“新神降临”,也看到了座下那些人追求钱权而无恶不作的丑陋嘴脸。
可新神降临是假的,所有人,哪怕是自诩最聪颖的陈天礼也被蒙骗其中。
但那又是陈飞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何为真正的神力。
在新神降临之时,真正的“新神”,就站在陈飞身边。
祂沉默地立于陈飞身侧,周身云雾缭绕,金光熠熠,身上不但没有半点话本子里的亲和之感,反倒气势十足,叫陈飞只敢垂头望着地面。
余光中,他瞥见祂抬手一指。
凭空造物、几乎凝为实质的威压绕过了陈飞,如水般流经楼下每个人的身边,在陈飞眼中,那些半透明的威压标记了每一个人,同样也标记了陈天礼,只是每人身上的浓度不同,有些人身上的标记几乎变成了纯白色。
做完这一切后,祂似乎看了陈飞一眼,在他回过神来之前,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只留陈飞一人在二楼。看着下面的人毕恭毕敬地跪拜着一个幻象。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陈飞无力再思考更多,他开始想念家乡翻涌的金色麦浪,勤恳温顺的老牛,还有一望无际的蓝天。
只有这些是真的。
隔天一早,陈飞竟然又在城里见到了那些被献上去的“祭品”,不同以往的是,这些人穿着华丽,面带微笑,看着便给人许多不适感。
更别提其中许多祭品还是经理们的亲朋家人,这场景让他们看着就后背发毛,纷纷找上了陈天礼,询问他新神这是何意。
与许多人相反的是,陈天礼这里的祭品竟然只有个别几个,仍然毕恭毕敬,一脸死相地听他指挥。
陈天礼甚至未曾正眼看过找上门来的这些人,只说他太疲倦,自己悟去吧,这些祭品总不能吃了他们。
不得不打道回府的众人还有些埋怨,在他们看来,陈天礼既然得到新神眷顾,那么便自然要成为新神与他们之间的中间人,却没想到陈天礼这般不领情。
但人家不愿意说,他们也没什么办法。
可超出所有人意料的是,当天下午就出事了。
老经理死了。
后面几天都没什么活动,大家都格外一致地把这几天当成了难得的休息日,不用传教,不用每天管理那么多人的糟心事,他们确实很久没有这么好好休息过了。
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是刚睡醒了午觉,来找老经理打牌解闷的。
这件事在经理们之间传得飞快,也越传越变味,等陈天礼听到的时候,消息已经变成了祭品要聚众造反,第一个杀的就是阅历最深的老经理。
陈天礼有一瞬间感觉自己还没睡醒。
他扭头看了眼满脸呆行动迟缓的祭品,走路都摇摇晃晃的,被外面这群谣言传得满天飞的蠢人气笑了。
就这些东西还能聚众造反了?
陈天礼又在重新睡回躺椅上,身侧的祭品在毕恭毕敬任劳任怨地剥着水果,他眯着眼想,说是陈飞造反都比说这群祭品造反要靠谱。
他还十分认真地想了想陈飞造反的样子,那种为某些事情而奋不顾身的愚蠢表情出现在他那张脸上,怎么想都滑稽得令人忍不住发笑。
他了解陈飞甚至胜过理解自己,陈飞才不会为了什么事情去对抗太多人,哪怕把真相放在他的面前,陈飞不感兴趣也不会去看。
可惜,陈飞只对种地感兴趣。
这也是为什么陈天礼给整个陈家村的人都下了药,却独独留下了陈飞的原因。
他忽然想看看陈飞知道这件事的表情会不会和他想的一样,便端着那碟收拾好的水果往后院走,今天一大早他就把陈飞从统一的休息室接了回来锁在后院,只因他允诺陈飞,这几天安分一点,回去就不再管着他种地。
陈飞想都没想便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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