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潺潺,处处都是一片宁静。
谢槿奚再次来到了这片空间。
纯白的,地上铺着一层不知向何处流去的水,淌过他的身体、指缝、发丝。
向四周延展的,是一望无际的洁白,既深邃又纯净,像是冬日里最无瑕的雪原,又似是晨曦初照时分,薄雾轻绕的梦境。
他撑着地站起来,却没再感受到那股叫他怀恋的气息。
谢槿奚张了张嘴,迈步向前走去。
他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在等着他,只是隐约明白这里应该有他想要知道的一切答案。
前方一路平坦,可谢槿奚却总能遇到些莫名其妙的阻碍。
偶尔一脚踏空,偶尔被绊得踉跄摔倒,或是踩上什么锋利的东西,又或是被透明的隔阂隔去前路,只能不断摸索着去往其他道路。
他身上的衣服被水流打湿浸透,脚心与掌心都被划破出血,流淌不息的水带走一丝红意,直至越来越多,连水流都冲不走了。
谢槿奚仍然不知痛觉、不知疲倦地向前走着。
直到他听见一声压抑至极的,悲痛的哭声。
“那不是他做的!你们怎么能怪他?你们都疯了吗!”
“ 他怎么可能做得出来那种事?你们动动脑子想想啊!”
那声音对于谢槿奚来说太耳熟,他茫然地向那道声音奔去,无论摔倒多少次,他都坚持不懈地站起来,再往前追寻而去。
“醒醒啊!你们是被人蛊惑了,你们都醒醒啊!”
越来越近了,他快要抓到那道声音了。
“求求你们了……不要这样对他……”
除了这几道音色各不相同的声音之外,他还听到了其他的声音。
排山倒海地压过来。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他是这个世界的罪人!是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
“审判他!审判他!审判他!”
原本在这个空间里,他应该感觉不到什么疼痛的。
因为这里是“母亲”的地方。
可现在那如影随形的头痛却再度爬上来,谢槿奚两眼发花,在震天响的“审判他!杀了他!”的呼喊中跪倒在地。
“杀了我。”
他抬起眼,水面倒映着另一个他。
他被铁锁链缠起来,手脚软绵绵地垂下来,一滴一滴地落着血水,他的目光直勾勾地望过来,仿佛知道他在看。
“杀、了、我。”
谢槿奚瞳孔紧缩,捂着嘴往后迅速退了几步,可还是没挡住喉口蠕动,趴在一边吐起来。
为什么他会在那里?
疑问刚冒出来的瞬间,他的脑子里强行挤入了一段陌生的记忆。
从那里出来之后,完整活下来的,一个人都没有。
那是他收到的一颗影像石,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衣襟里的。
摇晃的景象,怪物的嘶吼,人群的欢呼。
那是一处昏暗的地下空间,一群人涌动着聚集在一起,他们肆无忌惮地讨论着要用什么“十大酷刑”来折磨他们。
有人提议,“我们扮作他们的熟人吧?这样他们才会更绝望啊!”
恶意如同瘟疫一般传染开来,他们高声笑着,变幻成熟悉的模样。
“哎,你吃过猴脑吗?”
“我们那个时候吃这个跟吃牢饭一样喽,可没机会吃这好东西。怎么,今天你小子舍得让我尝尝鲜了?”
“来这儿了还想吃这东西?来来来,今天咱带你吃点儿好的!”
“嚯哟,你说的好东西就这啊?还挺新鲜,活着呢。”
“那可不。”
那人手拿剃刀,手起刀落,露出一块圆溜溜的,反着光的顶来。
“这东西,我打赌你没吃过。”
他伸手往怀里一掏,不知从哪取出了一个飞速旋转的圆形锯片,声音嗡嗡,眨眼间便溅出血液。
他眼睛一眯,享受地聆听着满屋的嚎叫声。
“羊脑。”
他将眼睛抬起来,用着一模一样的脸与谢槿奚四目相对。
“你没吃过吧?”
“看,多新鲜呢,来一口呀。”
谢槿奚瞳孔震荡,那颗影像石几乎要被他握进自己的血肉里,他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便见完全占据他视线的影像石转变了场景,他们嬉笑着将羊的四肢与头颅捆在五匹马身上,甚至还有人打赌哪匹马跑得最快,或是哪里先支撑不住。
欢声笑语间,羊四分五裂。
他再也看不下去了,他低着头,可那场景就像烙进他脑子里一样,完全舍弃不掉。
他闭上眼,眼眶却像被人用夹子硬生生撑开,强迫他看下去,看下去,再也不要忘掉。
下一只是被人硬生生拔断了羊蹄,四条羊腿全被不同的方法拆解下来,他们研究着不同方法所耗费的时间和精力,选出最受欢迎的一种,不断恢复,不断尝试。
羊儿咩咩,濡湿的眼眶带着恨意。
它又望过来,望向浑身动弹不得,几乎快疯掉的谢槿奚,它双眼湿润,居然在这种时候还要安抚他。
羊儿说。
“咩咩。”
谢槿奚的齿列紧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