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我相信就算你知晓了那些事也一定不会同旁人一样看不起我,对不对?”
祁无妄反问道:“你的命运非是由你选择,弱小也非是你的过错,我为何要看不起你?”
楼云寒会心一笑,心中压积着的那些厚重情绪便如雨过天晴一般瞬间清朗起来。
“无妄,多谢你,我就知道你同旁人是不同的!”
“你很在意旁人的看法?”
楼云寒笑着摇了摇头:“从前我还弱小之时的确是在意的,因为我除了那点可怜的自尊便什么也没有了,不过也是那次之后我便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世道,唯有成为强者,才能真正的活得有尊严!”
“所以,成为武者是我唯一的出路!”
祁无妄道:“那你很幸运。”
“是的,我的确幸运。”楼云寒点头,“这世上想要成为武者的人不知凡几,而我得上天眷顾,在十岁之时有了灵府,从此,我便远离了那腌臜之地,成为了楼家三公子,我那娘亲也终于得偿所愿,成了楼家的姨娘。一切似乎都好起来了。”
“似乎?”
“是啊,似乎,到了楼家,表面上我好像已经脱离了苦海,可楼家可不是什么好待的地方。”楼云寒说这些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展现出天赋之后得楼老爷看重,得到了许多修炼资源,见我势头渐长,大房一家恨毒了我,原本这也没什么,只是我那娘亲实在太蠢,竟然听信大房的虚假承诺,亲自给我喂了毒。”
闻言祁无妄脚步微顿。
他转头看向楼云寒,却见他脸色十分平静。
见他看过来,楼云寒也转头与他对视,他微微扯了扯嘴角,道:“你也想不到吧?母弑子,此等荒唐绝伦之事我也经历过了。”
“那她……”
楼云寒嘴角的笑意消散,眼中弥漫着淡淡的悲哀,“我既然已经‘死’了,她自然也没用了,她的讣告与我的讣告是同日发出的。”
祁无妄没曾想楼云寒竟然还有这等坎坷的经历。
他们相识以来他倒是一直有说有笑,还总是爱逗弄他开心,就是不知他心中是否真的如表面这般无所谓。
“你难过吗?”
“难过吗……”楼云寒说完沉默了许久。
祁无妄也没有催他,只是静静地与他同行。
街上人流熙熙攘攘,商贩叫卖,车马行辙,各种声音围绕在两人四周,可楼云寒却觉得此刻他心中平静极了。
也许是因为他在众人心中已经是个死人的缘故,楼云寒自己也觉得那些充满血泪的过往仿佛已经是前世之事。
现在同祁无妄说起这些时,过往那些在意的人和事好像也都淡了。
如今的他,心中有仇,却没有恨。
至于难过。
这是一种毫无价值和用途的情绪,他不该有,也不配有。
“难过了应该怎么办?像小孩儿一样哭闹吗?”楼云寒转头冲祁无妄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可我自记事以来便没有哭的资格,这个问题,我想不到答案。”
“嗯。”祁无妄点了点头,便也不再问。
楼云寒却是长长地舒了口气,“无妄,多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些过往之事,这些事我从未同旁人讲过,没想到说出来后心中竟是这般轻松。”
祁无妄看向他,问道:“既从未讲过,又为何要告诉我?”
楼云寒扬了扬他怀中的小孩,说道:“你就当我触景生情,情难自禁吧。”
祁无妄扫了那小孩儿一眼。
他那样瘦弱,脸色那样苍白,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脆弱的蝼蚁。
就是他这副模样让楼云寒想到了曾经的他自己吗?
那一刻,祁无妄好似跨越了漫长的时光,同幼时饱受欺凌的楼云寒短暂地打了个照面。
随后他又抽回视线,转过头不再看那两人。
人生本就各有所苦,皆有所困,故而他才如此坚定地修仙。
唯有成仙方能摆脱世俗,唯有向道才能不惑不迷茫。
这是最适合他走的一条路!
祁无妄经由楼云寒这一番倾诉,心中道心愈发坚定坚韧,瞬息间他的灵台便如大雾初散般豁然开朗,清明澄净。
他脚步忽然顿住,整个人站在原地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
楼云寒对他的反应有些莫名,本想问他怎么了,却不知为何又却步了。
祁无妄脸上那近乎神圣般的无喜无悲之感令他看得出神。
那一刻他心中也涌上一股说不出来的情绪,那种感觉好像是漫天梵音将他包裹着一般,他只觉他这一身腐朽之躯都被那梵音洗净了。
他感到无比轻松。
却又觉得无比空虚。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玄乎,楼云寒不知到底是他自己哪里出了问题,还是说他是受了祁无妄的影响。
在他疑惑间祁无妄已经睁开了眼睛。
楼云寒将祁无妄仔细打量了一遍,问道:“无妄,你方才为何突然不动了?”
祁无妄摇了摇头,只道:“无事,走吧。”
“哦。”楼云寒跟在祁无妄身侧,却还是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无妄,方才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