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白日的喧闹渐渐消失,取代的是阵阵海风呼啸着鞭打着高大的棕榈树,发出哗哗的声响。
站在阳台上,祁同伟甚至能听到远处传来断断续续,令人类内心恐惧的哀乐。
那是人类对死亡的惧怕。
黄红发早已入土,今天是超度的第十六天。
黄映祥给自己一个月的破案时间,没想到进行的这么顺利。
以黄映祥的性格,要是抓不到凶手,这件事肯定会算在祁同伟头上。
祁同伟却并不担心,对方要真敢出手,祁同伟可不会管那个曾经的林副书记,即使费些手脚,也一定会将其按死在萌芽中。
只是,事情好似渐渐明朗了。
但祁同伟心中和周东开有着一样的疑虑。
这一切的变化太奇怪,跟他的计划简直背道而驰。
一来郭向理作为江昌人,还是瓦衣族,在此扎根这么深,跟黄家又交际匪浅,如果黄红发掌握着他的把柄,那黄映祥肯定知道。
如果是为了灭口,简直多此一举。
至于杀黄红发,栽赃给陈鑫,这种低劣的手段,就想让自己和黄家斗起来?也实属不正常。
毕竟祁同伟来这里才几个月,根基浅,就算是高育良手里,一时半刻也找不到能相信的人办这种事。
再说他们如今代表的是大势,根本不需要用这种下三滥,正当的法律法规就能让黄家吃一壶。
这是个很浅显的道理,郭向理不可能不知道。
可白阿宝又供出了郭向理,让这变成毫无疑问的事。
难道对方真的下了一步昏棋?还是说里面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让郭向理紧张过头了?
急促的电话在寂静的房间响起,将祁同伟拉回现实。
祁同伟回到客厅,从桌上拿过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的号码,是黄映祥。
祁同伟摇了摇头,真是今非昔比。
曾几何时,在江昌,黄家想知道什么,即使县委大院里的消息,都只在眨眼之间,今天竟然这么晚才给他打来电话。
看来,那两位已经跟对方划清了界限。
祁同伟没有犹豫,按下接听。
“祁书记,您好。”黄映祥苍老的声音传来,似如往常,祁同伟却听出了一丝落寞。
“黄老,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祁同伟语气平淡。
“祁书记,我想问一下,红发的死是不是郭向理指使的!”
祁同伟斟酌了一下,“现在还不确定,不过凶手已经绳之以法。”
“白阿宝!我知道,他是郭向理的人!”黄映祥仿佛很确定。
祁同伟没有去肯定,也没有去纠正对方的意思。
凶手的身份确定无疑,至于有没有幕后指使者,指使者是不是郭向理,在没有确切的认罪书,祁同伟不会轻易下结论,虽然现在证据全部指向他。
而且从内心上来说,祁同伟希望铲除黄家这颗毒瘤,可惜现在师出无名。
除非黄家再次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亦或者说为黄家站台的那位省领导死了。
现在这个机会倒是很难,要是对方真出手搞点什么,报复郭向理,那自己正好出手。
电话出现一段很长的沉默。
半晌,里面再次传来黄映祥的声音,“祁书记,这件事我还是得谢谢您,以后啊,这江昌县归您管,我黄映祥老了,不折腾了,您放心。”
“但愿如此。”
…
几天后,季昌明再次带队来到江昌县。
一见祁同伟,季昌明就开门见山,“祁书记,这次我来可不是带一两个人,而是准备常驻了。”
祁同伟明白郭向理一案有了大的突破,吐出来的人定然不少。
祁同伟笑道:“欢迎欢迎,我还想着县委自查自纠,既然上级派你下来了,正好,我也省事了。
办公地点已经为你们安排好了,就在咱们县委,我全力支持你的工作。”
“感谢。”
客套过后,两人的话题回到郭向理的身上。
季昌明说:“这次你们县里可要来场大地震。”
祁同伟点头:“早有预料,上面的意思是局部,还是…?”
“齐书记交代,看你的意思,毕竟稳定为第一条件,可以手术刀式精准切除,也可以一刀切,当然要看你这位主治医师有多少把握。”
越身居高位,越是明白,这世上有的事,他分阴阳,分两面。
治理也好,管理也好,就像一个人拿着鞭子赶驴。
只要驴在前进,快点,慢点,它期间吃草饮水都是小问题,可以不用去管。
可它的方向不对,你就要轻轻挥舞手中的鞭子,让它重新回到正轨。
可要是挥重了,驴就会吃痛,可能会尥蹶子,或者倒退,出现不可控的情况。
祁同伟笑了,“要我说,那就局部吧,能治就治,不能治就切除,不能让江昌继续发脓烂根,第一步就从县委开始吧。”
说白了,听话就留,不听话就下去。
江昌县的破局,其实是祁同伟没想到的。
原本他的打算是将黄红发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