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东山一轮红日升腾,万丈阳光照拂大地。
大街小巷碧绿的树叶随风招摇,田边地头柔嫩的青草如麦浪起伏。
汽车站西面是出入口,其余三面围墙之下俱是花圃,花圃里各色的花朵绽放,花蕊粉嫩如初生婴儿的肌肤,争奇斗艳,各吐芬芳。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在寻常之人眼中,这是一个朝气蓬勃、欣欣向荣、美好愉悦的早晨。
被称为“老钱”的驾驶员,似乎没有感受到阳光的温暖,也没有嗅到花的芳香。
一撞之下,他只是微微一个踉跄,脸色依旧青黑冰寒,就如乌龟厚重的壳,又似荒漠中饱经风沙的胡杨树。
“满仓,没事!”
他的脸色没有任何的变化,言语低沉而沙哑,简简单单四个字,就像用尽了全部的能量。之后他口唇紧闭,没有再次开口说话的意思,
他以袖为纸,擦拭鼻下血渍。一手紧紧抱着香炉,就像抱着一件传世的珍宝,低头挤出人群,迈着机械的步伐,向着大巴车走去。
温暖的阳光照耀在他的背上,却不能照进他的心里。
几只早起觅食的飞鸟,叽叽喳喳叫着,掠过汽车站的上空。
如果鸟儿有人的思想,他们就会看到一个怀中搂着黄色香炉的怪人,周身缭绕着淡淡的红晕。
只是这红晕不是阳光和煦的暖红,而是鲜血被稀释后的猩红。而这个红晕罩体的人,就如一个被抽取了灵魂与活力的机器人,看上去没有任何的生机与活力,就如一具行尸走肉,正在用干瘪枯瘦的手拉开大巴车驾驶员一侧的车门……
被唤满仓的男人,手持银白钢管,遥指王义鼻尖,一副怒不可遏之状。其身后七人手持拖把、扫帚、铁锨、木棒……呈半月形将王义围在当中。
王义目光扫视着眼前众人,看其衣着打扮,应该是汽车站的工作人员以及驾驶员。
他看着八人手持各种器械,一副要群殴他的模样。王义左腿微微向前,蓄力待发,双臂肌肉紧绷,随时准备出击——七八个普通人,王义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女马白勺!看着你斯斯文文,为什么要欺负老实人!”
满仓手中的银白钢管几乎戳到了王义的鼻尖,言语之中隐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三分侠气。
——这个人从外貌肤色上看,若手里拿的并非银白钢管,而是两柄板斧,就似活脱脱莽汉李逵。虽然处在愤怒之中,可是言行举止,又透露着隐忍与克制。
——这个人拿着银白钢管的手几乎握在了中间位置,这个位置无论是劈、砸、抡、扫、戳……都不能令钢管具备最强的攻击力,更说明这人并非好勇斗狠之人。
王义只是扫视了满仓一眼,便对其有了一个基本的判断。
显然满仓是给老钱解围的,并没有暴揍王义一顿的打算——四十多岁的男人,上有老人要赡养,下有子女要照料,中间还有工作的压力,婚姻的琐碎,他们大多数追求的是安稳,而不是刺激,因为刺激是要付出惨重代价的!
对于绅士要报之以礼,对于强盗要施之以力!
王义略微仰头,双手将领口微微撑开,露出脖颈处的一圈红色扼痕,对着满仓轻声道:“你看我的脖子!这就是你口中老实人造成的!”
满仓望着王义脖颈处明显交错的手指印以及显得红肿的皮肤,略微一愣,一脸的不可置信:“这……这是老钱造成的!三脚踢不出一个屁的人,你要是没招惹他,他会掐你的咽喉?!”
“老钱是什么人,我们同事们会不知道!我们一起上班二十多年,都没见他跟谁红过脸!老钱掐你脖子,谁信?!”
一个手持木棒的汉子,对于王义言辞嗤之以鼻。
“就是,十年前老钱媳妇给他搞了一个呼伦贝尔大草原,他都没动他媳妇一根手指头!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主动攻击你!定是你先招惹了他!”
一个手持铁锨的壮汉,锨头捣地,发出沉闷声响,似在大声抗议。
“五年前,他闺女考上大学,在东江县酬勤楼宴请亲朋,结果待客的烟酒是一个亲戚卖给他的假货,他后来都没有追究!这样的老实人,会掐你的脖子,谁信!定是你招惹了老钱!!!”
一个手持扫帚、手臂上戴着红袖箍的中年妇女,大声呵斥王义。
……
面对着众人的指责与质疑,王义无言,他确实招惹了老钱,但不是老钱本身,而是隐匿于老钱身上的女鬼!!!
可是有些话,说出来谁信?!
在科技如此昌明的今天,鬼狐精怪只存在小说和电视剧电影里,若是王义告诉这些人,老钱身体里蜗居着一个女鬼,恐怕要被这群人当成神经病!!!
围着王义的八人,看着王义沉默不语,没有任何的辩解之词,以为王义理亏词穷。除了满仓之外,其他七人的情绪就如放在火上的水壶,温度越来越高,仿佛已经到了沸腾的边缘。
不过几息的时间,七人群情激奋,开始对王义推推搡搡起来。
习武之人,首重武德。
王义虽然被七人推开推去,却也没做出激烈的回应,只是默默忍受着。
下笔千言,时间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