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妮走过去以后,邱强阴沉着脸从树后闪身出来。
他的眼睛这些年已经好了很多,近距离可以清楚的看清是谁,距离远了,就是一个模糊的身影。
工作队进屯子的那时起,邱强就一直注意春妮的动向。
他是真后悔,没有趁着春妮疯癫的时候下手,把她弄死以绝后患。
邱强千算万算,也算不出春妮是装疯,暗地里为抗联传递情报。
那时候要是下手弄死她,简直容易得如同踩死一只蚂蚁。
毕竟,谁会去关心一个疯子的死活呢?
现在那个小春妮已经腰上挎着枪,在井家店耀武耀威了。
“想要斗倒我?”
邱强的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微笑:“没那么容易!”
邱强眼看着春妮和另外几个人,从吴俊平的家里出来,就知道春妮是把目光对准了他。
这个死丫头,命可真大!
大少奶奶把她推到井里,没淹死她,一丈红的土匪窝里,没活埋死她,就连装疯的那些年,也没冻死饿死她!
邱强恶狠狠的想着,现在要再想让她死,可就太难了。
邱强必须要知道,她到底在吴俊平家里说了什么。
趁着天黑,邱强悄悄的进了吴家的门。
开门的吴嫂,看见是邱强,惊诧的表情过后,急忙露出一丝习惯性的谄媚笑容:“东家,您来了?”
吴家人当了几辈子的长工,那种谦卑感都刻到基因里了。
端着人家的饭碗,又怎么能在人家面前直起腰杆。
吴嫂心里打鼓,怕白天的事情被邱强知道了。
看他的眼神就有些躲闪。
邱强若无其事的坐在那张破椅子上:“眼看着要播种了,农具得抓紧修理了!”
吴俊平赶紧回答:“马上就要修好了,放心吧东家,不会耽误十号播种!”
邱强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说完,站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回过头,好像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哦!对了,这两天屯子里闹腾什么,分田地?”
吴家夫妻两个小心的对视一眼:“都是这么说,具体怎么个事,我们也不清楚!”
邱强满意的点点头:“这就对了,别和他们瞎掺和,那么几个人能闹出什么名堂来?你看那个春妮,腰上别个匣子炮,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一个疯女人,能干出什么事来!”
吴嫂的脸当时红了,邱强提到春妮,显见白天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东家,我们可是什么都没说呀!”
邱强即将迈门槛的腿又收了回来,顺理成章的坐回椅子上:“你这么一说,我倒好奇了,她们都问了些什么?”
吴嫂看了一眼儿子,吴士晟立刻接过话:“也没问什么,就是给你家扛活多少年了,什么剥削之类的,说要成立农民会,翻身做主人之类的!”
邱强哈哈笑了:“简直是瞎胡闹,历朝历代,哪有穷人当家做主这一说?”
邱强一边摇头,一边走出房门,走到门外,故意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士晟啊!我这个眼睛一到黑天就有点雀儿懵眼,劳烦你送我回去?”
士晟穿了件衣服,急忙从屋里出来,扶住邱强的胳膊,一起出了大门。
走了一会,到了屯子边上的岔道口,邱强停住了脚步。
“士晟,你们爷俩个给我干了七年了,我对你们怎么样?”
士晟停顿了一下,这话要怎么回答?
他十几岁就在井家大院当长工,后来井家落魄,又给邱强当长工。
还不是都一样,干活拿工钱,一个汗珠掉地上摔八瓣,才换来一家人的温饱。
但邱强这么问,肯定不能这么答。
于是吴士晟笑了:“东家待我们家,自然是没说的!”
一句没说的,包含的内容多了去了。
春妮刚进井家大院的时候,吴士晟才十五岁,还是一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小孩儿。
现在已经二十六岁了,这十一年的饭可不是白吃的,人圆滑了不少。
邱强满意的点点头,从兜里拿出一个小布口袋,递到吴士晟的手里。
士晟虽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入手沉甸甸的!
“这里面是二十块大洋,和一套金首饰,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娶妻生子了,你给我干了这么多年,算我给你娶媳妇出的聘礼!”
“这我可不敢要!”
吴士晟急忙把小布袋子塞回邱强的怀里。
谁都知道,无功不受禄,邱强这样的人,舍得下这么大的血本,士晟猜不透他想干什么。
收了这些钱,买一条人命都够了!
“你看你?”邱强用责备的口吻说:“和我你还客气啥,你爷爷在炕上躺着,每次看见我都说急着抱孙子呢!”
邱强把小布袋子再次放回士晟的手里。
“那个丫头不是说要成立农民会吗,你报名参加个,最好能弄个会长啥的当当!”
士晟年轻,当长工的时间长,换句话说,受剥削的经历多,最有发言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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