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天残疾的孩子很多,刚好你碰见了两个,这不是你的错。”
张太医还是难掩伤感,“小姑娘生下来挺好的,手舞足蹈,也有力气。三个月的时候生了一场病,我本来想照看她的,太医院的人说我晦气,不让我靠近。那一场病很凶险,别人治不好,最后又推给我。这一次我也怕了,又求皇帝给了免责承诺。后来小姑娘慢慢好转,我以为之后就好了,她会平安长大。谁知道……谁知道……她不会走,她的腿是软的,腰也没力气。随着年龄长大,腿脚都萎缩变形了,一辈子都瘫在轮椅上,或者被人抬着走。我一只手再想,是不是我的错?我医术不精,导致了两个孩子承受这天大的痛苦?”
容棠心里浮现一个病的名称,小儿麻痹症,又叫骨髓灰质炎,这在现代都是疑难病症,别说是相对落后的古代了。
看着张太医抓耳挠腮,痛苦自责的样子,容棠知道他是入了魔障,把二人残疾的责任归咎自己,走不出来。
“所以,你拿我试验,是想开创一个新学科,叫做再生?”
没有脚的,封住其他脉络,让他专门长脚。
腿不能走的,封住其他脉络,力量都到了腿上。
想法很邪门,比以形补形更离谱。
张太医瞪圆了眼道:“不可以吗?老夫研究过许多动物,壁虎,蚂蚱,都能断肢再生,人为什么一定不能?或许是需要一定条件,触发这项技能呢?又或者给他换两条腿,有脚的,不就能走了?”
张太医眼神越来越魔怔,几乎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容棠却是听得越来越心惊,张太医的思想超前大胆,在古代属于离经叛道,胡说八道,可他不知,这些在现代社会已经是可以做到的了。
或许是他脸色太难看,张太医古怪的笑了一声,“小子,你怕什么?你怕我锯了你的腿,给那人换上?你放心,暂时不会,我还没想好怎么换,再说就算要换,也不一定用你的,到底你还是容铮的孙子。”
容棠双腿凉飕飕的,他觉得有必要问一问老建安伯和他什么交情,适当加深一下,给自己多点保障。
“请问您老和我祖父交情如何?”
够保住腿吗?
张太医一挥手道:“也没什么交情,他是所有官员勋贵里头,唯一愿意相信我,给我机会给他儿子看病的。可惜,没治好,给治死了。”
没治好的,他一点也不愧疚,倒是对两个落下残疾的过意不去,也是奇葩。
“能说说给我哪个舅舅治病,怎么治的吗?”
“给老三。前面两个战死了,老三的伤不重,就是失血过多,撑不过去。别的太医都说没救了,我有个大胆的想法,用别人的血给他补充上去,说不定能活。所有人都说荒谬,不可能,容铮让我试试。我试了,他死了。”
容棠心里这个疼,捶胸顿足那种。
他也不怨张太医,事实上这老头很聪明,很优秀了,但仍有许多壁垒是他靠自身短时间能突破的,例如认知。
他叹了一阵,转换了语气,“听着,老头,你很聪明,也很了不起,你师父,你师兄,他们都比不上你,你是现存于世,最伟大的医学家。”
张太医被他这高耸入云的帽子一戴,起初也不以为然,觉得他讨好卖乖,只为了不用扎针。只有听到比师父师兄都强,才略略松动了表情。
“从何说起?”
“你说的那个没脚的孩子,我也听说了,是郑丞相的嫡长子,四大氏族之一,生而尊贵。他的脚是在娘胎里就没了,和你没关系,他母亲死了,是你救了他的命,你不欠他。另一个姑娘,我不知道是谁,想来也是大家族贵女。你接生的时候母女平安,已经完成了使命。她不能走,是生病引起的,哪怕好了也有后遗症,所以也不是你的错,你也不欠她。老头,你一生治愈病人无数,别人不敢治的,你敢接手,是给了病患多一分的希望,你是了不起的,真正的大医。”
张太医听到大医两个字,忽然安静如鸡,最后眨巴了几下眼,不争气的红了眼眶。
然后一发不可收拾,嚎啕大哭,似是要哭出一辈子的委屈,末了狠狠地捶了容棠胸口一下,“小子,你惹了老夫了,老夫这辈子赖定你了,你要给我养老送终。”
容棠疼得吸气,得亏胸口太平机场,否则必定发炎。
哭声太大,惊动了树上的容五,和洗完澡的春草,两个人几乎同时找过来,“主子……”
“少爷……”
然后就发现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好在张太医破了心防,一时半会不打算再扎容棠,几个把容三安顿好,各自歇了。
晨起容棠还有些心有余悸,春草已是洗漱妥当来找他,“少爷,我昨天算了算,咱们还差好些生活用品。吃食是有了,衣裳和住的就差强人意。先前容三哥他们据说要走,就没给他们准备,现在都是自己人了,住的屋子,穿的衣裳,睡的床,样样要备齐。不如今天我再去镇上一趟,都给置办了。”
“你做主就好。”
也不是容棠就是个抠搜的主子,实则这几天就没个好时候,一天天跟打仗似的累心。
“我还觉得,村里一些人家眼巴巴想做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