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晃荡间,容棠眯眼睡了一会儿,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前世的影像,妈妈为了他残破的身体里,那颗完好无损的心脏不被摘走,和爸爸大吵大闹,乃至决裂。
但最终无用,因为他自己亲自签过捐赠协议,他的心最终被摘走了。
他眼看着医生划开他的胸膛那一刻,剧烈的痛意让他大叫一声醒过来,仍觉得心口疼的战栗不止,他捂住心口浑身抽搐。
丫鬟春草吓坏了,“少爷,你怎么了……”
几息之后疼痛消失,容棠缓过神来,平复一下心情道:“没事,做噩梦了。”
外面的容三听到动静勒马停车,掀帘子后望,“主子,什么事?”
“没事。走到哪了?”
几个月前,他在这异世苏醒,过了很不愉快的几个月,他对亲人,对环境都没有归属感,恰好容三几人的主子死了,他们需要一个人跟他们回去换家人平安。容棠再三考虑后,同意了这场交易。
而在这一路的星夜兼程中,他也用自己的的本事,征服了这几个人,心甘情愿追随于他。
容三道:“离京城只有不到百里路程了,容五已经先去打探。”
他们为寻少主,离京足有一年多了,也不知道京城里都有什么变化。
距离京城三十里的地方,就有一个驿站,行至将夜时分,终于是走到了。
京城就在眼前,一行人人困马乏,都是急待休整,当下开了几个房间,洗浴换装,恢复成原本容貌。
容棠对镜打量,他现在和一两个月前,面貌有了些微不同,怎么说呢,就是哪怕不用刻意修饰,他眉宇间的英气,也足以撑起男装,而不被人怀疑他的性别。
春草痴痴望着他,觉得她的小姐变化的不止眉眼气质,似乎连身形都高了些许,壮了些许。
她都快忘了,她的小姐本就长相中性,靠着修饰做伪,才装了几个月柔弱小姐。
但现在,眼前人越来越像少爷,竟是从内而外的改变,不禁怔然。
“春草,你怎么了?”
春草回过神来,“没事,奴婢就在想,咱们还回去吗?”
回当然还是会回的,那里毕竟还有许多事没有解决。容棠先问春草,“你想回吗?”
春草也说不上来,似乎南边过得也不舒心。
“歇了吧,明天早起。”
翌日一早,众人整装出发,一个多时辰就到了上京南城门外。
古城大气恢宏,人流如织,光是这番景象,就远胜南都数倍。容五早在城门口等候,见了他们一行,急忙就上来禀报,“主子,不能耽搁了,今天就是容夫人出殡的日子,再晚一日,金耀阳那个野种就代替你成了建安伯。”
众人边走边说,容五大致将事情始末说了一遍。
容夫人到底没挺过去,于七日前去了。伯府没等来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将早就定好的过继人选金耀阳推出来承爵,只待将容夫人下了葬,事情就没了转圜余地。
一行人加快速度朝建安伯府奔去的路上,时不时有各府下人飞跑回府禀报自家主子,有知道些伯府内情的人家很快得到了消息,容夫人的亲生儿子回来了。
这下,建安伯府有热闹瞧喽!
建安伯府外面,上百家丁死死堵住了门口,不放任何人过去。
金侍郎脸色阴沉,眼神闪烁不定。
可能吗?容氏生的孩子自小患有心疾,御医都说没得治的,送出去十几年,真的还能治好回来吗?
不可能的,这一定是个假的。
“加快葬礼进度,别让无关人等打扰夫人西归。”
管家领命,前去督促。
容棠等人赶到伯府门口,见上百人持械阻拦,俱都拔出随身佩戴兵刃,双方剑拔弩张。
容三上前喝道:“都让开,这是伯府真正的继承人,容夫人嫡子容棠,尔等拦在门外,是要背主吗?”
拦门的下人既有伯府的,也有侍郎府的,这么多年都是金侍郎做主管理了,早就认了金侍郎为主。即便有人心思动摇,此刻也不敢不听金侍郎的话,是以,哪怕脸上有些微迟疑,还是拦在门口不动。
容棠下车,朝着围观人群喊了一声,“临时招人,给本少爷攻破这道门,参与者每人一两,挂了彩十两,只要不打死人,一切后果本少爷兜底。”
围观人群炸了,他们大多是底层百姓,一两银子够全家嚼用月余,要想要十两,只需事后往地上一躺,不要太容易。
当下有人高喊,“你说的可算数?”
春草紧跟着下车,拉开随身布兜,连碎银子带铜钱,抓了一大把抛向伯府大门方向,一连扔了好几把,有一些还落在了大门里。
“快抢钱啊!”
不知谁先喊了一声,更不知谁先行动,人群轰一声朝伯府大门涌去,拣钱的拣钱,推人的推人,容三几个更是使出浑身解数排开了一条通道,乱哄哄中,容棠几步窜进大门,循着丧乐传来的方向,朝着主院疾奔。
主院正堂,金耀阳披麻,以嗣子身份高举一个瓦盆,就要摔下去,忽然一脚飞踢,瓦盆脱了手,落入另一个人手里。
金耀阳脸色一变,“你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