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晏按了下手表旁边的按钮。
下雨天色阴沉,梁方夷招了下手,服务员快步过来,他抬头看了眼天花板,“把灯关上。”
服务员虽然不懂,但整个茶馆就他们一桌客人,他依言关了灯。
内室幽幽暗暗,是以只有这方桌子有片刻的光亮,饶是阮悦都没忍住睁大双眼。
“竟然真的会发光?”
梁方夷倒是不满意,他放下手表,“亮度不够。”
陈晏自然知道不够,毕竟是她故意调的,但面上不显,“这是正常眼睛能看清的距离,我能见见你母亲吗。”
她朝手表的方向抬抬下巴,“总要有个依据。”
“现在吗。”梁方夷沉吟。
陈晏抬手看了下时间,“也行,但你能保证十一点之前把我送回来吗。”
梁方夷眼神落在陈晏脸上,半晌轻轻一笑,“十五分钟,”他伸出手,“你只要给我留十五分钟,足够赶到。”
陈晏站起来,双手插兜,“走吧。”
阮悦看着他们说话,皱了下眉毛,梁方夷这才想起来,扭头看她,“我把你放在百货大楼,等十一点再去接你行吗。”
阮悦快走两步跟他并肩,脸色不太好看,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不用,我和你一块回去,等过两天我自己再来买。”
梁方夷不懂那她为什么跟着跑一趟,嗯了一声,倒也没问。
陈晏撑着伞,梁方夷开的车是军牌,小雨渐渐转大,雨刮器如同挥舞的蝴蝶翅膀。
或许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梁方夷一路上把车开成飞机,也还好下雨没多少人,路面溅起半人高的水花。
铁栅栏上装的尖刺,林立的房舍说前后不一。
梁方夷在其中一套房子停下,门口种的四季青,冬日也极其翠绿。
梁方夷先去开门,阮悦下车脸都白了,强忍着不适,推开副驾驶的门,车上没有伞,陈晏斜斜站在站在她旁边。
雨水打在伞面上,清清脆脆。
阮悦腿软,嘴上却不服输,“不用,你先进去吧。”
陈晏单手插兜,抬头看了眼进门的梁方夷,陈晏突然开口,“如果是我没带伞,你猜我爱人会说什么。”
她轻轻一笑,“他会说陈晏你笨死了,没有我你可怎么办,然后脱外套给我挡雨,绝不会独自离开。”
或许是说到爱人两个字。
陈晏眉眼温柔,阮悦晃了下神,反应过来看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晏伸手扶住阮悦的胳膊,叹了口气,“喜欢你的人,永远不会让你淋雨,反之就有永远淋不完的雨。”
敞开的大门如同一口深渊。
风从花园吹过来,带着植物的清香和雨水的冷然。
和梁竞舟在海城的小院不一样,这房子约莫是之后盖的,屋里亮着灯,梁方夷只是急匆匆的说了一句。
“你们先坐,我去喊我妈。”
阮悦从陈晏说完话就一直沉默,客厅放的四把红木椅子。
天气冷,上边用棉花缝的坐垫,陈晏松开她的胳膊,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
正对面,墙上挂着一个玻璃相框。
里边装着三五张黑白照片。
陈晏瞳孔一缩,故作兴趣,左右梁方夷还没下来,她背着手溜达到相框旁边,眯着眼睛。
左上角的是梁方夷的个人照,估计是在军队拍的,穿着军装,比现在看着要稚嫩很多。
右边是一对姐妹花,都梳着大辫子,长相有五分相似。
还有两张结婚照,陈晏不认识,最中间的是张全家福,男的中山装,女的学生服,足足站了两排。
陈晏目光死死盯着全家福右上角的两个人,那是一对靠的极近的男女。
女生脸上带着温柔的笑,男的一脸痞气,仰起的眉眼和梁竞舟极像。
“那是方夷刚入伍时拍的。”
身后传来说话声,陈晏没有回头,压抑内心的情绪,直到身边落下一方阴影。
梁方夷扶着个中年妇女,她剪的短发,虽然上了年纪,眉眼间依稀能看出那对姐妹花的影子。
她看陈晏的眼神带着审视,直到陈晏转头,她才露出一丝满意的笑。
“怪不得方夷一直不愿意相亲,原来是……”
话没说完。
身后突然一声脆响,阮悦有些狼狈的去捡地上的杯子,妇人面露不喜,只是沉声,“阮悦,你今天打碎两个杯子了,要是不舒服的话,就先回家休息吧。”
这明晃晃的逐客令,阮悦有些楞,又去看梁方夷。
他表情冷静,似乎对他母亲的话没有意见,外边的雨声渐渐转大,阮悦喃喃,“可我、没有拿伞。”
她来的时候还没下雨。
妇人脸上带着得体的笑,拍拍梁方夷的胳膊,“我们家不缺一把伞。”
“你给阮悦拿一把吧。”
阮悦仿佛这才如梦初醒,脸色惨白,“不用了,本来离的也不远,我先走了。”
她仓惶离开。
妇人语气轻叹,似乎忧虑又带了些许的炫耀,“我这儿子身边总是围着这么多的莺莺燕燕。”
“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