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大人,不妨借一步说话。”蓝昊天伸手,示意他挪步。
柏清玄微微颔首,跟着他走进茗香阁一侧的小巷。
巷子里光线昏暗,偶尔有野猫嚎叫。
蓝昊天停下脚步,“柏大人,巨石确实出自钟家矿山,但运巨石上长石山的人并非钟家。”
“什么?”柏清玄神色微动,旖旎灯光打在他半边脸上,流转婉约,衬出几分美艳。
蓝昊天定了定神,继续解释道:“下官潜入钟家矿山后,在值班房发现了一本物料登记册。册子上记着京郊祭祀那日,有人从矿山运出了几块花岗岩。”
“花岗岩?”柏清玄有些惊愕,那些巨石看似普通,没想到竟是价格昂贵的花岗岩。他收回神思,低声追问:“他们为何要运花岗岩去长石山?”
“这才是问题所在,”蓝昊天眉头微压,“那些巨石的买主是寒山寺住持百丈大师,下官去了趟庙里,百丈大师并不清楚此事原委。也就是说,有人故意往长石山运花岗岩,企图嫁祸柏家。”
灯光晃动,柏清玄脸上色彩斑驳。
他抬起胳膊,拱手一揖:“劳烦卫百户了,可惜今日本官有约在身,不能请卫百户上楼品茶。”
“无妨,”蓝昊天摆摆手,客气道:“下官不过略尽绵薄之力,柏大人无须客气!”
柏清玄薄唇翕动两下,蓝昊天见他欲言又止,心知他有几分愧色,赶紧告辞道:“柏大人,没事的话下官先回去休息了,明日朱雀门见!”
“等等,”柏清玄轻声喝住他,“下次有机会,柏某一定设宴款待卫贤弟,届时还望卫贤弟莫要推辞!”
听他改了称呼,蓝昊天一时有些不适应,眼皮跳了跳答道:“好,一言为定。”
说完,他便欠身一揖,消失在人山人海里。
柏清玄立在原地,望着他移步而去,不觉蜷紧指节。
卫百户功夫不错,若非他性子刚直冲动,做个朋友也未尝不可!
回至楼上,金弈辉和孔林楚都默默喝着茶。
“子玦,”金弈辉打破沉默,“卫百户说了些什么?”
柏清玄理了理袍角,一脸平静:“长石山的巨石,是他人假借寒山寺之名,从钟家矿山采购的。”
“柏大人,到底是谁企图祸害柏家?是吕义康么?”
孔林楚皱着眉头,仔细问道。
“不知何人,”柏清玄垂着眼帘,眸底寒潭涌动,“但一定与吕家脱不开干系。”
金弈辉啧了啧舌,悠然地继续喝茶。
孔林楚见他二人都不慌不忙的样子,面上一急,大声问道:“这事陛下会为柏大人做主么?”
“不会,”柏清玄答得掷地有声,孔林楚顿时心下一紧,张皇问道:“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石头从哪儿来的,自然是问买石头的人。”金弈辉突然插话:“这不是很简单的事么?”
孔林楚一颗心悬着,听他说完更迷惑了:“可石头不是百丈老和尚买的么?百丈老和尚是信朝赫赫有名的高僧,只要他一口咬定,这事便还会落在柏家头上。”
“玉森啊,”金弈辉冲他笑了笑,道:“连长石山都是柏家的产业,何况一个小小的寒山寺?”
话说到这地步,孔林楚幡然醒悟,无论如何,这口锅柏家都推不掉。
他哑声片刻,方才坐定尴尬道:“抱歉,是玉森孤陋寡闻了。”
“无妨,”柏清玄这才开口,安抚一句:“这事本官会想办法处理的,玉森你先专心应对吕义康,旁的事无须多虑。”
金弈辉放下茶杯,认真说道:“对了,适才提及对付吕义康一事,我还没说完呢!”
“金兄请讲。”柏清玄客客气气。
“我们不妨以青州卖官案为导火索,点燃吕义康的同党。”金弈辉说得掷地有声,柏清玄微微点了点头。
孔林楚露出些许惑色,“如何点燃?”
金弈辉狡黠一笑,“朝堂不是有半数官员与吕义康有利益来往么,青州卖官案一旦牵扯到他们,这些人必将岌岌自危,生怕皇帝追查他们入仕升迁内幕。”
“所以,金老板的意思是,要孔某查这些人与吕义康的交易?”
孔林楚面带难色,试探问道。
柏清玄冷静答了一句:“不,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孔大人手握风闻奏事之权,何须查证才能举报百官!”
孔林楚心内发慌:“如此大规模检举朝廷命官,陛下能相信下官的片面之词么?”
“他不信咱们便制造事端逼他信。”
金弈辉目光灼灼,咬着牙说道。
孔林楚心下骇然,“这、这怎么说?”
“要让他们人人自危,联合起来保护吕义康并不难。”金弈辉说道,“只要青州卖官案直指吕义康,并证明这并非吕义康初次犯案。一旦皇帝同意彻查此事,严惩吕义康,他们必会站出来为吕义康说情。皇帝眼见维护吕义康的人越来越多,我们再暗中煽风点火一把,他必会心中起疑。”
“可青州官职买卖并非吕义康负责,而是他的得力部下青州巡抚刘百锡主导。”孔林楚一直忧心,仅凭青州巡抚买卖官爵并不能扳倒吕义康,至多斩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