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回京便听闻永州大旱,气得大病一场。
几日后,皇帝派出户部左侍郎肖琅前往永州,协助当地官府调查官银丢失案。
柏清玄本想劝皇帝换个他信任的官员下去,但皇帝态度冷硬坚决,只得悻悻放弃。
散班后,他正欲出宫前往茗香阁,却在踏上马凳的刹那,余光扫到一抹星蓝款款而来。
“卫百户,怎会是他?”
柏清玄怔在马凳上,目光凝视着他腰际的那把赤色唐刀,心下思绪万千。
皇城人士,蓝色箭袖,名贵唐刀,三点完全吻合,难道救二牛的人是卫百户不成?
想到这里,他立刻跳下马凳,迎着蓝昊天快步走去,一伸手拦住对方去路,淡声道:“卫百户,这个点来朱雀门是要上工去么?”
蓝昊天被他拦得一愣,抬眸看着他:“柏大人,下官去哪儿做什么有义务向您禀告么?”
“没有,”
柏清玄回答平静,伸出去的手却没有收回的意思,“柏某不过作为同僚关心一下,不可以么?”
蓝昊天面上一恼,道:“柏大人,下官的同僚是禁军,并非内阁要员。还请您让一步,下官有事要回朱雀门。”
看着他怒视的眼,柏清玄心底微微一酸。
他从未把自己当作朋友看待,想来也是,平日里总在调侃嘲弄他,他没翻脸已是给自己留了几分颜面!
“抱歉,”
柏清玄低声说道:“柏某并非有意为难你,只是,前几日,我有个朋友为你所救,我想……”
“等等!”
蓝昊天未等他说完,忽然打断他:“你怎知救你朋友的人是我?”
“我……”
柏清玄低垂眼睫,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倏尔抬眸看着他道:“我只是猜测,当时那人必定是你。”
蓝昊天闻言一哂,揶揄道:“既是猜测,便不一定为真。能令首辅大人留下好印象着实不容易,下官也就不否认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下官没放在心上,大人也不必在意这点小事。抱歉,烦请您让一步。”
“好。”
柏清玄一时无言,只得挪步。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柏清玄心情复杂。
“公子,咱们还去茗香阁么?”
杜仲忽然跑来问道。
“去,走吧!”
不多时,二人便乘车来至茗香阁楼前。
“二牛,”
柏清玄坐在草席上,朝茶案对面的二牛说道:“陛下要派户部的人督查此案,本官帮不上你什么忙,还请你谅解!”
二牛神色闪烁,眸底一沉,“看来主人命止于此!柏大人,小的对天发誓,主人绝没有见过那五万两库银!”
“本官明白,”
柏清玄微微蹙了下眉,徐徐道:“此案蹊跷,库银若非被崎城知府私藏,便是被他送给了当地豪绅。依柏某看,他们目的已然达成,平山县令也疯癫不醒,户部的人应该不会为难你主人。”
“不!”
二牛忽然双手撑桌,直起腰身,一脸紧张道:“他们此去必会杀了主人!主人知晓他们不少秘密,他们不会因主人疯癫就放过他的!”
柏清玄听他说得严重,转首看了眼金弈辉,冷静问道:“你说的秘密,具体指什么?”
“官府私借库银给豪绅大户谋取暴利一事。”
二牛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柏清玄听得心下一震:“豪绅借官银做什么?”
“小人不知,”
二牛垂下头,倏尔抬眸望着他道:“这里头肯定有阴谋!他们野心不止在田产上!”
柏清玄隐约猜到些什么,看着金弈辉微微有些审视的意味。
金弈辉被他盯得心内一紧,仰着脸问:“子玦,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我脸上写着人犯二字么?”
“钱,”
柏清玄喃喃道:“与钱有关的问题,金老板难道不该知晓么?
金弈辉怔了怔,揉着十指答道:“我金家是管天下钱庄,可前来交易的客户来自五湖四海,身份地位五花八门,我哪知道永州豪绅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他们就没与你家做过交易?”
柏清玄颇有些玩味地问道。
“有、有啊,存钱取钱人之常情,我这个东家总不能问客户取钱做什么吧?”
二牛虽不明白两人在说什么,但直觉告诉他此事金弈辉定然知道些内幕。
“不能问,不代表你不知道。”
柏清玄直言道。
金弈辉面露尬色,拿手挠了挠头,“我听到的也不多,大都是用来做买卖,拿钱易货之类的。这有何可疑的么?”
“可疑?”
柏清玄垂眸凝思片刻,转向二牛问道:“你可知当地豪绅都有哪些人?名下有何产业?”
二牛认真思索一番,才道:“皇亲国戚有怀王、嘉平郡主和永臻公,世家有武家、吉家和吕家,他们除了乡间田产,还在闹市区有商铺,在山里有大把矿藏,以及边境地区的茶马盐交易等。”
“那便对了,”
柏清玄蜷起指节,沉吟道:“这些产业均涉及钱财交易,看来确是官商勾结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