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窗口,摆在桌前的蜡烛明明晃晃,骨节分明的手按住窗户,往前一推,咔哒一声,风声关闭。
昏黄光线静然不动,青年再次执起钢笔,在关键事件后面打勾,并记录着即将要做的事。
长发半挽,垂眸认真写下,因药物影响受损的大脑,已经承载不了太多的记忆,那笔交易之后,他正逐渐恢复之前混乱的状态。
只点起两三根蜡烛,视线中还是模模糊糊,这天,要下雨,电闸出了问题,一切照明电灯都没了用处。
不久,外面响起一阵雷声。
黑眼镜在大雨落下的那几秒钟,从外面回来,豆大的雨滴还是不免浇在身上,他顶着凉气,从门口进来,拿着手电筒照向青年的笔记本。
暖白的光一下子就驱散黑暗,张海哥写字的手微顿,抬头看向靠在门口的齐墨。
齐墨一手举着手电筒,一手摘下墨镜,咬住镜腿,抽出挂在旁边的毛巾,擦着墨镜。
他整个人都湿透,额间的短发还滴着水,微微卷曲着,身上的皮夹克也亮的反光,迅速擦好墨镜,再次戴上。
“总电闸出了问题,这一夜可能都是这样的状态。”
张海哥盯着他不语,眸色淡淡。
齐墨往墙面上一靠,视线落在笔记本上面的记录,看到“齐先生”这三字,他扬了扬眉,目光再次落在青年微微紧绷的身体。
他没说话,手电筒一动不动,就这样照着。
青年有些不敢看他,低下头,笔尖触到纸面晕染成黑色的墨迹。
齐先生……是谁?
他要做什么?
短暂的空茫状态叫他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丝毫没察觉到靠在墙面的“陌生”人已经靠近,有力的手臂环住他的腰,冷不丁得往上一拖,随即抱着腰箍在怀中。
钢笔掉在地上,湿冷的气息从背后环绕,直达面前。
白发青年头发乱了,眸中含着水汽,带着不定惊疑,茫茫然,努力回想关于这人的记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齐墨表情有些沉沉,被爱人一次次忘记,这种感受只有他知道。
能想象到吗,只是离开一会儿,他的爱人就不记得他了。
感受到他有些生气,张海哥有些急,可没有地方着力,焦灼不安在心头涌现,拉着齐墨的衣角拽了拽。
窗外电闪雷鸣,青年突然抓到一条丝线,顺着这条线猛然回忆起。
“齐先生,怎么了?”
语气尽量自然,神情也没了慌乱。
叫人看不出什么。
齐墨敛了神色,低头不语,在张海哥想要出声哄哄时,冰冷的吻就印上来。
如同外面暴风雨一般。
良久,他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
“忘了,也没关系,我会叫你想起来。”
“张海哥,我们回去吧。”
笔记本上,勾下最后一笔。
小石子已经轻轻铺好,在历史的长河里,激起无数波澜。
·
红门外侧,站着一个高瘦男人,他低头看向前面轮椅上的青年。
青年怀里抱着一只熟睡的白猫,他不动,只是在等。
等一个人。
一墙之隔,陈怀谦垂着头,按着大门,安静,孤单。
张海哥听着里侧的呼吸声,心跳声,脸上扯了一抹寡淡的笑意。
“那些话,我没放在心上,怀哥,我会好好活着,别忘了我体内还有终极,终极不灭,我也不死,你放心吧,在你看不见的位置我会好好的。”
青年语气轻快,像是真的放下沉重的担子“我要走了,你就不来见见我?”
对面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张海哥叹了口气“你还是这样,什么都不说。”
风轻轻剐蹭着他的脸颊,发丝浮动,有些痒,他轻声道:“怀哥,安好。”
“以后,别再等我了。”
轮椅声渐渐远去,陈怀谦颤着手打开门,却只看到留下的白猫。
“宿淮,安好……”
小满哥忽然冲着一个位置狂叫不止,吴老狗眼睛微眯,朝那个方向看去。
突然,小满课咬破链子,冲出笼子,不断狂奔。
他神色一愣,也跟着跑出去。
街道上,没有平民百姓,驻在长沙城的南洋成员全部出现,他们戴着面具,静止不动,似乎都在送一个人。
小满哥冲在前头,唔唔叫着,这时一只手抱起他,青年嗓音微微沉重“他走了,你见不到他了。”
白玉和白姝看向何剪西,脸色有些难看“到底怎么回事?”
何剪西不说话,把那人寡言的性子学了入木三分。
九门察觉到异动,领着自己人来到长沙街道,以为南洋发出突袭,结果街上的景象实在令人震惊。
张启山皱眉,这些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要是真动起手来,那必定是血战。
“到底发生什么?”解九忍不住问道。
齐八爷摇摇头,摆手道:“怕是领头的走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
张海哥,走了?
悄无声息走了?
黑背老六抬头,目光掠过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