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山大雪,满地尸骸。
张启山蹲下身子,伸手拂过飘雪,扯开尸身的衣襟,摸了摸,随后从里面拿出一把军刀。
钢制刀身,微有弧度,有血槽,中间圆孔,刀刃锋利,是典型的日本军刀。
他把军刀合上,扔给了一旁检查尸体的副官。
青白面孔,瞳孔放大,嘴巴大张,似乎见到了极其恐惧的画面,子弹正中眉心,一击致命,除此之外就是后背刀刀伤,深可见骨,是在逃跑的时候被杀。
“佛爷,一共504具尸体,经查验就是日军伪装的村民,装炸药的箱子横在山路附近,数量惊人,他们似乎是要炸山。”
张启山皱了一下眉“死的都是日军?”
“是。还有一个活口,他说他是过路的村民,一直住在昭山脚下,察觉到天要下雪,就想进城买些粮食回来。”
“带上来问话。”
大雪飘飞,军绿色的披风遮挡住大半的风雪,张启山站起身,以他为中心,这四周到处都是日本人尸体。
纵然被雪掩盖,真相却不会被埋没。
不久,一个老村民被副官带了上来,看着满地的尸体,不禁瑟瑟发抖,眼神不断朝着山路下瞟去,似乎想逃。
“说,你都看到了什么?”
冰冷的枪口抵在他的后脑上,村民立即跪下来,一遍磕头一边焦急说着“我说,我说,我是住在昭山下的农户,察觉到天要下雪,大雪后山路不好走,就想着进城去买些粮食回去。”
张日山放下手枪“粮食呢?在哪买的?几时回来?”
“粮食……在香汐坊买的,晚上7点回来。”
“胡说!你刚刚还说是在东街的新香买的,怎么,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张日山厉声喝道:“要是再不说实话,军法处置。”
“啊,别别别,各位军官,老头子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民,我……哎呀,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我那孙儿饿的皮包骨,再没有吃的就真的……一个月前,村里来了很多陌生面孔,让我带他们去昭山,就许给我粮食和银币。”
张日山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拿出手枪,怒喝“你就不知道那些人是日军?!带他们去昭山?你可知道抬上来的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满箱的炸药,他们要是炸山,长沙城就完了!”
子弹上了膛,正要扣下扳机,张启山开口“让他继续说。”
那老农脸色一白一红,羞愧地抽自己一巴掌“我真是老糊涂了!”
张启山看向副官,副官深吸一口气,收回了枪。
张启山:“这些人死的时候,你在哪?”
“我躲在那边的枯树枝后面。”说着还指了一下东北角,顺着方向看去确实有一处适合隐藏,只不过现在被雪掩埋了一部分。
“这么说,你都看见了?”
“是是是!我看见了!看得清清楚楚!”
“昭山山脚总是怪事频发,下雪之前起了浓雾,我带着他们走这条最近的路,走了片刻后,就听到一阵轮子的声音,随后我就看见一个美人坐在轮椅上。”
张启山上前一步“长什么样子?”
“可美啦!是山神显灵!把这些日本鬼子通通杀光!”老农昂起下巴,努力挺直后背,双眼冒光,正要大肆厥词,副官听不下去了。
“一派胡言!哪有什么山神!而且一个人把500多人全部杀光,可能吗?!”
“张日山!先让他说。”
察觉到佛爷是真的动怒,他憋了声。
“那人有什么特征?”
“白发,很长很长,长得比梨园哪位还美……哦对了!眼睛是一黑一浅,异瞳!”
张日山几乎立即想到今天二爷送来的画像,他看向佛爷“南洋张海哥?”
老农被押回了监狱,张启山站在昭山山脚,尸体已经处理干净,可泥土上残留的血还在,副官站在他身后“都查实了,那老农说的没错。”
“可仅凭一个人,怎么杀得了这些配枪的日军?”
“要是真这样,那也恐怖些了。”
张启山看向枯树枝“副官,掷出去的刀,能收回吗?”
“不能。”
“是啊,不能,可那老农是怎么躲过去的?”
当时情况,老农全部说出来,张启山来到枯树枝的位置,发现地上的刀,从两人的距离看,以及老农所说的话,张海哥是真想杀他,一刀致命,为什么……为什么这人却活下来?
“佛爷,会不会是说了谎?”
张启山摇头,他回头看向山路下,空中飘雪,一抹白发被风吹拂,那人坐在轮椅上,身上不染污血,偏头看去,留下了似而非的笑。
南洋张海哥。
齐墨找了一大圈,都不见人影,活了百年,这是他第一次那么无力,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摘下了眼罩,眼睛发红,正要就地坐下,身后传来轮椅踏雪声。
“齐先生,有家不回,在这做什么?”
熟悉的嗓音带着几分戏谑。
齐墨浑身一僵,他猛然回头,只见披着狐裘大衣的白发青年眼底带笑望着自己,好似找回了心跳与呼吸,大黑耗子直接窜了出去,拥住浑身冰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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