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村民们被少年的勇气,点燃了热血,在少年与恶龙战斗时,前仆后继的村民,用自己的性命为代价,化作一道道力量,注入到了少年的身体,才让少年足以战胜恶龙。”
“少年意识到这一点后,非常的感动,承诺一定要将龙巢内的所有财富,拿回村庄,还给村民们。然而,当少年,亲眼看到那么多金光闪闪的财宝时,少年发现自己的身上,开始长出了鳞片。”
柴安将故事讲到此处,便戛然而止了。
公孙昭还一脸好奇地问道:“然后呢?”
“然后,就是循环到故事的开头喽?公孙少年。”柴安伸出手,笑着拍了拍公孙昭的肩膀。
公孙昭转头,看向山下的农户村庄,喃喃道:“至少,我是不会变成恶龙的。”
“那只有一种情况。”
“什么?”
“你死在跟恶龙搏斗的过程中。”柴安非常肯定的说道。
公孙昭叹道:“靖安王殿下,你好悲观。如果这天下人,每个人都拿起宝剑,去跟恶龙战斗,那这世上,就不会再有恶龙了。”
“乐观,不等于幼稚。墨侠,你在九尧山当寨主,你怎么不在九尧山刷马桶啊?你以为你是少年,但,在刷马桶的眼中,你不就是恶龙吗?说不定,公孙寨主,应该也有所耳闻,本王这个亲王,其实是刚刚被册封不久。”
“曾几何时,本王的娘亲,就是在皇宫大内的辛者库里,刷马桶的。本王只知道,这世上,刷马桶的活儿,是永远有人要去做的,本王只能想办法,让刷马桶的活儿,不是自己的母亲去做而已。”
“公孙寨主,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公孙昭一听,顿感心潮澎湃,腹内翻江倒海,明显是走火入魔之征兆。
“坏了!”公孙昭意识到大事不妙,立刻在大石头上盘腿而坐,呼吸吐纳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算缓过来,面如金纸般,虚弱的目光,看向柴安道:“靖安王殿下,你险些毁了,在下的墨者道心。”
墨家的思想根基,首要就是兼爱。
按照柴安的逻辑,只想办法让亲人脱离苦海,并且,必须要有人去身处苦海。那么就是说,这世上,只有“偏爱”能证道,“兼爱”是虚无的。这,就等于直接掀翻了墨家的思想的实践性。
泥人张见状,赶紧关切地问道:“寨主,你怎么样?”
公孙昭抬了抬手臂,说道:“我并无大碍。已经想通了。”
“哦?”柴安好奇地看向公孙昭。
公孙昭自信一笑,目光丝毫不做闪躲,迎着柴安的视线看了过来,问道:“靖安王殿下,你刚刚给在下讲了一个少年与恶龙的故事,现在,在下也有个故事,不知殿下,是否有兴趣一听啊?”
“好啊,不妨说来。”柴安抬手,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对公孙昭说道。
公孙昭指着山脚下,水泊岸边,正在洗衣服的农妇,对柴安说道:“赵大姐,带着女儿二丫,去岸边玩耍。河水涨潮又落,许多小鱼,都被河水席卷着,冲到了岸上的沙坑里。沙坑很多,小鱼也很多。”
“随着阳光炙烤,沙坑内的河水迅速蒸发,沙坑内的小鱼,将会面临着失去足够水分,被晒死的命运。二丫就用手,从一个个沙坑内,捧着一条条小鱼,将小鱼们送回河水里。”
“然而,沙坑太多了,小鱼也太多了,二丫根本不可能在太阳将沙坑内的水晒干之前,将所有的小鱼,都救回河里。这时,赵大姐对二丫问:‘你根本救不了所有的小鱼,你这样做,又有谁会在乎’呢?”
“二丫继续捧着小鱼,坚定地往来于岸边和河水。并且,对赵大姐说:‘这条小鱼在乎。’在又捧起一条小鱼后,又说:‘这条小鱼也在乎。’靖安王,我们墨者,便是在做二丫所做之事。”
“也许,天长地久有时尽,底层百姓终是底层。但,在下身为墨者,兼爱众生,能救一个是一个。就像人之生而有涯,知而无涯。难道因为人都会死,无人能读尽天下书,便不读书了吗?”
“不论最后,九尧山是否会被攻破。在下为百姓们,创造这一方世外桃源,都是有意义的。如同给一个盲人,三天光明。靖安王殿下,你觉得在下说的,可有道理?”
柴安点点头,露出了认可的笑容,赞许道:“墨侠,不愧是墨侠,居然有如此悟性。韬元圣女说你是江湖上,年轻一辈中的第一人,果然名不虚传。”
公孙昭拍拍屁股,在泥人张的搀扶下,站起身来,露出了一些惊喜的眼神,说道:“能得到女财神的一句谬赞,公孙某,实为惭愧啊。咱们继续走吧。”
原本打算休息一会儿,结果差点儿走火入魔,让道心蒙尘。
公孙昭深知,只有回到了山寨的聚义厅内,才能绝对安全。
从山腰,走到山寨内的一路上。
公孙昭拖着受了内伤的身体,走得相当艰难。
但是,每当柴安觉得行路无聊,打算将屏蔽修炼者的阵图,拿出来参详一番时,公孙昭都会主动发起话题,跟柴安攀谈。
直到,一行人来到了栖凤岭山寨。
聚义厅内的交椅上,坐满了九尧山的一百零八个名头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