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时节，南方的天气依旧很暖，但不防会抽风一下——某天叶秋早早出门，忘了看天气预报，到了傍晚气温骤降到了五六度。
她准备去便利店买个饭，再点杯热可可，加会儿班。跟近期一样，等过了下班高峰期再回去。
乘坐电梯的时候，碰到了到点下班的同事，是新来没多久的两个应届毕业生，她们看到叶秋热情打招呼，但叶秋塞着耳机没听见，淡淡瞥了他们一眼。
两个实习生面面相觑，往里靠，相互默契地露出一个不爽的表情。
因为是下班点，电梯到一层停一层。
叶秋被挤进了角落，蓝牙耳机松掉了一只，便恰好听见了两实习生在议论。
“我听制片说，年后导演就要走。”
“真的假的？！她人这么好能力又强，我还想跟着她学习呢。”
“我听说是因为她怀孕了……”
“不过，你说导演走了，我们的叶大画师会不会也走？整个公司她也就跟导演亲近，靠山走了，她还能待得下去？”
“谁知道呢！天天摆张冷脸，高傲给谁看！”
电梯到了一楼，叶秋最后一个走出去。她微微有些分神，还是被另外一趟电梯走出来的人流撞了几下，才缓过神。
就在她抬头的那一瞬，看到一楼大厅处，提着保温饭盒、手臂搭着一件薄款羽绒服的阿南。
少年背对着她，掏出手机打电话。
叶秋没接，原地默默站了一会儿。对方又打来一个，她直接挂掉。然后看着少年握着手机不知所措的背影，心脏跟着被狠狠拧了一把。
少年穿着蓝色呢绒大衣，帆布鞋，戴了顶鸭舌帽。这一身是叶秋去年给他买的，整个人跟画报中走出来的花美男一样，特别招人眼目。
已经不止一个路过的人盯着他看了。
叶秋搓了下鼻尖，扬起笑脸，快步走到阿南背后拍了拍他肩膀。
“阿南。”
听到声音，阿南迅速回头。叶秋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疼得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脸，可差点摸着时，理智回归，转而捏住他冻红的鼻子。
“天冷还瞎跑，冻坏了吧！”
阿南摇头，笑得像三月的暖阳，融化了她心间上的雪。
叶秋退开一步，手比划了两人的身高。
“不错，长个儿了。”
“嗯，我现在快175了。”
阿南从她出现，目光就一直粘在她脸上，弄得叶秋一颗心七上八下。
“别傻站着了，跟我找地吃饭。”
叶秋端起姐姐的架势，结果一出公司大门，冷风直抽了她几大巴掌，害她抱着双臂身体颤抖不停。
阿南抖开羽绒服，披到她肩上。叶秋却吓了一跳，意识到是阿南不是被偷袭，才用手拢紧领口，快步不停地走向马路对面的便利店。
叶秋点了几样小吃和两杯热饮，跟阿南坐到靠墙角的座位上。期间遇到了一个同事，问她要不要一起，叶秋回他说要照顾小孩。
阿南将保温饭盒里的菜拿出来摆放好，叶秋取来两双筷子，递给他一双。
“先吃。”
阿南听话，默默吃着。
叶秋给小吃淋好了酱料，端过去给对面的阿南。
“最近学得怎样？”
“挺好的。”
“几年级的课程？”
“理科到了高一下学期的，文科要慢一点。”
“语文还是英语？”
“英语还好，主要是历史和文言文，要记的太多了。”
叶秋闻言又惊又喜，没有老师没有任何辅导，真能自学到这种程度？想着找时间问严导、借她女儿高一的卷子，考考阿南。
“过了明年上半年，你就十五了。”
“嗯。”
“下半年，你就该上高中了。”
阿南垂下目光，不说话。
叶秋用筷子另一头挑起他下巴，正色道。
“让我大伯收养你或让政府机构帮你，你选一个。”
阿南直视叶秋，少年的眼睛很深，深不见底的情绪在暗涌。
叶秋啧了一声，懒得再看他。
“明年六月份中考，好多手续要去办，保险起见四月份要把材料提交上去。所以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你做不出选择，我就帮你做选择。”
回去的路上，阿南静静地望着窗外。
车内放着音乐，女歌手的声音婉转而空灵，就像两个人的距离，时近时远。
“姐姐。”少年的声音轻轻传来，“叶秋。”
阿南望着马路一排夜灯，照映出那近乎破碎的忧郁眼神。
“你说等我长大了，多跟人接触，想法就会不一样。可是这一年半，我接触了许多人，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我默默观察了他们，发现根本就不像姐姐说的那样……”
“世界是很大，但人的心就那么一点小。”
“如果长大后世界就变得更加宽广，为什么那么多的大人都看上去那么孤单，那么寂寞。姐姐呢，没有亲人，朋友也根本不像朋友，这就是大人的世界吗？”
他侧过头，目光幽深地注视着她。
“姐姐，只有我永远不会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