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将至,春寒乍起,诡异的天气突发而至,李存希点起火炉,坐在屋子里,取出了李令月留下来的两封信。
这两封信他已经看过了,但是里面的内容却不是一遍两遍就能完整记下来的。
李存希打开第一封书信,缓缓往下看。
第一封书信的主要内容,是交代李令月过去二十多年的时间里都做了些什么,李令月对于自己的过往没有丝毫隐瞒,全部都写在了里面。
戌时之末,亥时将近,马荣端着一盆洗脸水进来,轻声道:
“公子,内卫都已经离开了,夜也深了,您洗把脸休息吧。”
李存希放下书信,嗯了一声,道:
“内卫走了也好,被他们保护着总觉得不自在,阿荣,你来看看这封信,我去洗脸。”
马荣不明所以,放下手里的洗脸盆,来到书桌边,拿起那封信。
“存希堂弟,见字如晤,我是李令月,今天是三月十三,我听说你逼死了福义庄赵家绸缎行真正的掌柜赵华,还率领大军,剿灭了恩济庄的飞龙使何云,躲过了铁手团的刺杀,还让铁手团和内卫交上手了。
“堂弟之能比之本公主,当真是煌煌大日比之点点繁星。或许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和你这种人为敌,可是我又不得不与你为敌,我是一定要当上皇帝的,想当皇帝就免不了要和你们这些所谓的忠君爱国者对上,我对上你们,就好比鸡蛋碰石头,但是我们这些鸡蛋,也可以去碰一碰陛下这个鸡蛋,碰赢了,我当皇帝,碰输了,我也不够意思。”
“如果不当这个皇帝,我想我的余生都会被人操控着,过自己永远都不愿意过的生活,嫁给永远不会喜欢的男人,为他们生养子嗣,一辈子被人看不起。我是陛下眼中的李氏子嗣,是武家人永远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李氏宗嗣,是陛下随随便便一句‘传位与你’就可以打发的可怜虫,是饱受兄长们假意关怀、却无法感受到亲情的……凄惨之人。”
“我生于麟德二年,当年的陛下是我的父皇,当年的母后是现在的陛下,我生来就在最高处,受到所有人的宠爱,群臣在我脚下,天下在我脚下。可那终究是我的幻想,随着年纪的增长,我发现我始终无法和他们站在一起,我是他们屁股后面的鼻涕虫,是父皇眼中随时可以扔出去当和亲公主的人。”
“说来也悲催,仪凤年间,父皇听从大臣的意见要把我嫁去吐蕃和亲,还是当今陛下拼命力劝,才把我保全下来,昔日的母后对我真的很好,我想一辈子陪在母后的,但是母后不愿意,她知道我若久不出嫁,父皇还会把我嫁出去和亲,或是突厥,或是契丹,总有一处需要公主和亲。”
“于是,仪凤十三年,我下嫁太宗皇帝的外孙,我的表兄薛绍,十年风雨,夫妻和睦,同进共退,也愿白头偕老,怎料天降灾祸,母后掌权,饿死薛绍,逼我再嫁武攸暨。我抵死不愿,自毁名声,召男宠于府邸,夜夜笙歌日日风流,以此打消陛下的心思……”
“也正是因为我自甘堕落,我的三个孩儿也与我日渐走远,小女儿自断奶开始,母女再未相见,母子亲情损在了陛下的权术之下。”
“生于皇家之中,这种事情,我早就已经不放在眼里,名声的好与坏于我们而言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我想做的也只有不嫁他人了……堂弟,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甘愿自毁名声,也不嫁武家之人?”
“其实原因很简单,我等李氏宗嗣,与武家之人不共戴天!不管日后李家谁人掌权,武家之人也早晚会被李氏宗嗣斩尽杀绝!”
“说回现在吧,其实飞龙使何云就是我的人,国师王知远也是我的人,我手底下还有一个虚谷子,此人智谋长远、精于算计、能力非凡,还有方人之术。何云和王知远不堪大用,皆已身死,然而虚谷子却还在外漂泊不知流浪何处,你可以一用。”
“我在福义庄的北庄留下了一笔财富,折算一下,大概有几百万两白银,你日后早晚用的上。这些东西给你,不过是因为你我同为李氏宗嗣罢了。堂姐与你之间的仇恨,是国恨,我以往觉得你身为李氏宗嗣却帮助武家之人,我很难受,所以我向铁手团买你的命,还提前派出去追杀你。”
“直到你的福义庄之行,用所谓天下论来蒙蔽其他人的双眼,最后却说了那么一句话,我才终于明白,你和我是一样的人,你的心中的野王比我更甚。只是你比我更会藏,但那一天你不想藏了,你又不能光明正大说你想当皇帝,于是你用那样的话逼死了赵华,告诉他你就是那个后来人,他们失败之后,你会接替他们。”
“赵华家族备受父皇厚恩,自跟随于我之后可谓是忠心耿耿,自愿为你而死,就说明他认可你远超认可我李令月,你才是那个能带李氏宗嗣爬起来的人。当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沉默了很久,终于决定给你写这一封信。”
“给你写这封信并不是告诉你我输了,相反,我觉得我并没有输,我赢了,我赢的很彻底,六年前我就派人暗中去了太原暗中保护你,希望能看到你身上的那股子反劲,可是我什么都没看到,只能一直让人守着狄府外面。直到幽州案发,我派去暗中观察并保护你的死士惨遭内卫毒手,一个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