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两重保险,江颂宜夜里睡觉时心安了许多。
丑时,正值深夜,万籁俱静。
两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接近江家,在墙外凝神静听了一会儿院子里的动静。
确定里面的人都在熟睡,其中一道黑影往围墙下一蹲。
另一道黑影拔出腰间的匕首,踩着前者的背,一个巧劲翻上墙头,又转身将墙下的人拉了上去。
两道黑影蹲在墙头上,观察着院子里的情况。
很快,其中一人打了几个手势,确定好分头行动的路线,然后从墙头一跃而下。
在他们落地那一刻,眼前一道红线晃过,紧接着粗犷的男声在黑夜中如同惊雷般炸响。
“喂!干什么的!”
两人心脏一紧,连忙转身就想顺着来路往外跑。
但刚跑出两步,一人踩到捕兽夹,“咔嚓”一声,剧痛从脚踝传来,他死死咬住嘴唇才没叫出声。
另一人触发了第二个警报器,厉喝声再次从角落传来:“抓小偷!”
“站住别跑!”
一人受伤,一人慌不择路,两人跟无头苍蝇似的在院子里乱转。
屋子里很快亮起烛火,有人开门的动静传来。
其中一个小偷冲向大门,拉开门闩,扶着受伤的同伴狼狈地狂奔而出,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屋里,江颂宜直到确定小偷走了,才让江元盛打开门走出来。
院子里一片狼藉,捕兽夹不见了一只,地上四处都是纷乱的鞋印,还有点点血迹。
这动静引起街坊注意,隔壁一户姓吴的人家亮起烛火,男主人走出家门高声问:“江家的,出什么事儿了?”
江颂宜打开院门,应道:“遭贼了。”
“可丢了东西?”
“未曾。”
“贼人抓住了吗?”
“没有,他们跑了。”
“人没事儿,东西没丢就好。”
隔壁家男主人很快缩回去睡觉,江颂宜转身进院子时,目光不经意掠过对面的沈家。
黄土墙后冒出半颗脑袋,一双眼睛正偷偷往这边看。
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那半颗脑袋“嗖”的一下,缩进黄土墙后。
回到屋中,江元盛手里握着一根手臂粗的木棍,蹙眉道:“颂宜,方才那贼人还在院子里的时候,为何不让我出去抓了他们捆起来?”
在警报器发出第一声警报时江元盛就醒了,只是他得了江颂宜叮嘱,就算看见贼了也不能贸然出手,将人吓走便罢。
江颂宜道:“那贼若是同为罪奴,咱们还能将他们扭送到官府,若是良民,咱们不仅告不了他们,他被捕兽夹伤了腿,咱们还得落下一个伤害良民的罪名,到时候赔钱,挨板子一样都不落,得不偿失。”
江元盛闻言,气恼地将木棍丢到地上:“罪奴!罪奴!又是罪奴!那贼都偷到我们眼皮子底下了,我们还得忍气吞声,这日子过的跟牲畜有何区别!”
江颂宜苦笑道:“能将他们吓走,保全财物和家人便好——都回去歇息吧。”
回到房间,江颂宜躺下后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三叔说的没错,罪奴跟牲畜没有区别。
朝廷将他们发配到庭州,就没打算让他们活着。
只是她侥幸在流放路上得了狐仙相助,一家子才得以平安抵达庭州。
可只要他们一日不能摆脱罪奴的身份,就永远低人一等。
受了委屈无处伸冤,挨打了只能咬牙忍着。
不能穿鲜亮的衣裳,不能在人前吃肉下馆子。
今晚来的贼人若是良民,就算一刀捅死江家人,他们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他们是罪奴,贱如牲畜的罪奴。
-
一夜无眠,天不亮江颂宜便起身熬煮茶汤,为奶茶摊子营业做准备。
她到厨房时,三叔母花想容已经起来了,正在煮粥当早餐。
不多时,江玉窈江玉桢和江玉嫣也陆续来到厨房帮忙。
几人忙忙碌碌,天明时分将早饭摆上桌。
白令容平日里负责照顾冯玉珠,这会儿伺候着冯玉珠出来用早饭。
江元盛正在清扫院子里的血迹,不良于行的江韫玉则拿了一把生锈的柴刀,费力地在院子里劈柴。
除了大房的次子江怀川,二房的江元柏和许卿如,以及三房年纪最小的江景臣,其他人都在各忙各的。
到了用早食时间,江元柏才打着哈欠和许卿如从房中出来。
冯玉珠见状,眉头蹙起:“老二家的,这都日上三竿了,你们才起来?”
许卿如昨晚琢磨了半夜该怎么开口向老太太索要掌家权,没琢磨出个章程,反而想起嫁进江家这些年所受的种种委屈。
越想她越难受,心里堵得半夜都没睡好。
这会儿一听老太太带着责怪的话,她心里的委屈瞬间翻涌上来。
她忍不住道:“娘,咱家三房都是四口人,每家都有人做事,也有人不做事。
玉窈玉桢天天出去摆摊,相公也每日钻研画作,他们三个那么辛苦,我松快点怎么了?
总不能因为二房人人手脚健全,活儿就全让我们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