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老夫人被叶卿卿呛得不轻,她心里寻思着,儿子大概是给这村妇说了首辅家小姐的事情,要不然她今日怎会胆子如此之大,完全不似往日的言听计从。
果然以前都是伪装的,不过是要娶个贵女回来为妻,让她自降为妾,又不是要赶她走,居然就敢这样没大没小的。
今日儿子回来,她定要好好给他说道说道,如今儿子已经是读书人里的魁首,她这个状元郎的母亲可没有随意被个村妇拿捏的道理。
“山哥儿回来让她来我屋里,我有事情跟他商量。”
荣家不过一个两进的院子,荣子山回来荣老夫人就能瞅见,但是还是要撑场面装规矩,搞大宅门里通传的那一套。
临近傍晚荣子山才晃晃悠悠地从外边回来,他现在是京中炙手可热的人物,谁家设个宴办个诗会的都爱请他。
他今日穿了一件淡青色罗衣,头发用一根玉簪束起,腰间还坠了腰佩,身形修长笔直,整个人看起来很是风神俊朗。
叶卿卿隔着窗户看了一眼,不禁感叹还真是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难怪让原主这些年甘之如饴的付出,还能勾搭上首辅家的恋爱脑小姐。
荣子山先由怜青引着去见了荣老夫人,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气势汹汹地朝着叶卿卿这边来了,哪里还有刚才儒雅贵公子的模样。
他自己打了帘子进来,以往这个时候叶卿卿都会殷勤地上前,帮他脱去外衣,然后忙去厨房张罗饭菜,伺候他吃喝完了,再安排他沐浴更衣,要等到他上床休息,叶卿卿才能腾出手去收拾一堆的碗筷,以及盥洗的东西。
今日叶卿卿看她进来还只斜靠在床边,并不起身。
荣子山刚刚在宴会上看了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回家对着自己这个粗布麻衣的糟糠妻,再加上母亲又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叶卿卿的不是,心里便又生出了几分厌烦,因为要让糟糠妻自降为妾的愧疚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这样歪着像什么样子,还不快些起来,我且问你,你今日可是跟母亲顶嘴了?”
他不耐烦地脱去外衫,这三伏天闷热粘腻,到了傍晚整个屋子热得跟蒸笼一般。
“没有啊,我们相处得挺好的。”叶卿卿拿手支着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脱衣服,说出来的话很是漫不经心。
他被看的有几分不自在,胡乱将外衣仍在一旁,做到床边,耐着性子:“今日,我去赴了忠勇侯家的宴会,她是嫣儿的外祖家,那几个表兄都很是欣赏我,连忠勇侯都说要在差事上帮帮我。”
昨日还是首辅家的小姐,一副不甚相熟的样子,今日这闺中名字都叫上了,进展的倒是神速。
叶卿卿眼里含了泪,委屈巴巴,“夫君也喜欢那嫣儿小姐?”
以前荣子山看到叶卿卿委屈还会真心安慰上几句,只是如今他见识了镐京城的富贵迷人眼,只觉得叶卿卿碍眼,除了虚情假意,竟是半分真心也没有了。
他本想拉过叶卿卿的手装装深情,但是一看她比外边粗使婆子还粗糙的手,顿时没了兴趣,只轻轻拍拍她的肩膀算作安慰。
“卿娘,我知道你最是贤良,这些年为我为荣家辛苦的很,你的好我一直记在心里,如今我已经高中,你也该歇歇才是,你不知道这打理内院需要多少精力,等到嫣儿进门这些你就都不用操心了,只需要好好在后院享福。而且有着她母家的帮衬我也好在这京城立足,官运上自然亨通。”
这不是让她歇歇,这是让她下堂,毕竟她也没有忠勇侯的外家,更没有做首辅的亲爹,那卖豆腐的手艺在皇城根是一文不值的,摆明了卸磨杀驴。
叶卿卿又装傻充愣继续追,“那嫣儿妹妹可是甘愿为妾了?”
荣子山心里一下子烦躁起来,母亲说得没错,跟这样的村妇哪里说得明白,她只知道卖豆腐做苦力,能明白什么。
“嫣儿怎么可能做妾,她肯进门已经是我们荣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不过你只管放心,她脾气秉性极好,知道你这些年辛苦,已经同意你为小,并且日后绝不会难为你们母女。”
真是可笑,秉性极好的人会非有妇之夫不嫁?会逼迫人家的糟糠妻为妾?
叶卿卿今日一天已经想得明白,她是穿越来的外来户,对这个时空一无所知,更没有一技之长,长得更是勉勉强强,婆母不喜,夫君嫌弃,连自己买来的丫鬟都想撬墙角。
撕破脸,当然可以痛快一时,只是接下来的日子怎么办?况且如今还有一个小可怜要她照顾。
贵女想进门可以,这样的男人她也没兴趣,但是为妾,那是万万不能的。
叶卿卿从床上站起来,抻了抻自己浆洗的早已发白的衣服,面上也带了几分冷意,她死死地盯着荣子山。
荣子山虽然知道她一向好胡弄,但是到底是自己对她不起,难免心虚,被她这么直愣愣地看着心里就有些拿不准。
毕竟兔子急了也能咬人,他怕叶卿卿一冲动直接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忙将床上睡熟的大丫头拽起来,挡在自己前边。
“卿娘,你看大丫头多好的孩子,你看看啊,别吓着她”
叶卿卿脸上立刻带了笑,只是那笑只在脸上,她的眼里透着的只有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