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儿,阿姐何时不信你了?”
“早些年的时候,大臣们总是上书,要我把你封到外地去,但是阿姐只有你一个妹妹,我又怎么能舍得。”
赵凝说着竟握住许弋的手,拉着她又坐了下来,“有人说你行为恶劣,留在京中也是个祸害,越早打发越好。”
“有人说你这是故意撒泼,以掩盖对皇位的野心,降低我的防备。”
“但阿姐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从小就放荡不羁爱自由,这皇位,恐怕你是真的看不上。”
“将你留在京师,束缚着你,是阿姐的不是。但阿姐可以相信的,就只有你了。芙儿,你会替我护好元儿,护好大昭的,对不对?”
赵凝说着,胸口起伏,情绪又激动起来。
许弋连忙轻抚她的背脊,帮助她平缓下来,“阿姐言重了,阿姐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芙儿只愿常伴阿姐身侧,让阿姐可以开怀些,也就满足了。”
“我的好芙儿。”赵凝说着,竟将许弋揽在了怀中。
此前是她误会芙儿了,知道芙儿私下去见谢珉怀的时候,她简直气得要吐血,背着她结党营私,是要篡她的位吗?
今日上了朝才知道,或许芙儿是替她求谢大人出使金国去了。
她的芙儿曾经是她的小辫子,一声声喊着阿姐,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可恨那些王公大臣,生生逼得芙儿为了避嫌远离了她。
赵凝身上的檀香铺天盖地将许弋包裹住。被赵凝的情绪传染,许弋的内心也激荡起来,原来阿姐的拥抱是这样的感觉。
片刻后,赵凝的情绪平复下来,慢慢松开了许弋。
许弋看着赵凝如此,心中也摇摆不定起来,昭文帝并不是偏听偏信之人,但为何在两国对战的大事上会做出如此仓皇的决定呢?
她不由得说道,“阿姐,芙儿斗胆想问一问,北燕占着燕云十六州已经近百年了,皇姐为何如此心急,要趁此机会将十六州夺回来?”
“芙儿啊。”赵凝再度握住许弋的手,苦涩道,“昨日太医告诉我,我已经时日无多了,朕想在离开前,留给元儿,留给你,一个完整的大昭。”
“阿姐!怎会如此?”许弋不由得有些惊慌。
“我生完元儿后,便元气大伤了,这么多年都是靠着老山参吊过来的,向老天平白无故地讨了这么许多寿命,也算是我赚了。”
“如今走到了头,我也没有什么好埋怨的。”
许弋深深叹了口气,生孩子本就是走鬼门关,更何况是在古代,一代女帝也免不了吃苦。
《最好命》说昭文帝喜奢华,好美色,纵享乐,身子这才每况愈下,原来背后的根源竟是在生孩子上。
赵凝继续说道,“我放不下的,唯有元儿,唯有大昭。”
许弋据理力争道,“可是阿姐,燕云十六州混居着北燕与大昭的子民,百姓若流离失所,又何谈国土的完整呢?”
“芙儿,难道连你都不能理解阿姐的苦心吗?”赵凝甩开她的手道。
“阿姐,芙儿不是这个意思。”许弋辩解道。
“此事不必再说了,朕心意已定。”赵凝站起身来,走了下去。
“阿姐……”许弋再次唤她。
赵凝从殿中转过身来,“芙儿,王府那边我会派人去通知的,从今日起你便宿在宫中。”
“元儿进学的时候你就陪在一边,若是再有夫子讲什么《郑伯克段于鄢》,你便将他逐出东宫。”
赵凝说完拂袖离去,徒留许弋一个人站在深宫之中。
天色已经全然暗了下来,黑色的影带着夜晚的潮气一同涌进殿里来,浸染着每一个角落,仿佛下一刻也要讲许弋吞噬。
一排宫人匆匆赶了进来,先后点燃了殿中的烛火。
“逍遥王殿下,晚膳已经在仙阙宫备好了。”一位侍女在许弋面前微微曲膝道。
“嗯,走吧。”许弋怅然道,赵凝是怕她动什么手脚阻碍她收复失地的大计吗?突然就不能回府了,也不知道樊不野和萧静之会不会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