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暗暗较劲,互不相让,火药味儿渐浓。
周凌飞还想说什么,被唐不悔打断了,她当然也听出了不对劲,轻抬了下手,表情略显复杂地看向季闻识:“去外面说。”
陆景舟适时上前一步,将满脸不爽试图阻拦的周凌飞堵在原地:“哎哎哎周总,我正好有事找你,咱们借一步说话?嗨呀他们聊工作就聊工作,现在年轻人哪个不工作为先,不容易嘛,赚钱很难的啦。”
没等周凌飞反应,半揽半推地挟着他走了。
“走走走!难得一见,周总给我个面子。”他自来熟得仿佛两个人是什么至亲好友。
那边声音渐远。
这边季闻识跟在唐不悔身侧,那点较劲的心思散了之后,只剩下难排解的愠怒,他抿着唇,看向她的目光里冷意勃发,不明白为何只有自己滞留原地,他仿佛还被困在七年前的那个秋,彻骨的冷寒和阴雨潮湿一直伴随着他。
“你不用听他瞎扯,孩子是我自己的,谁也不用负责,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
她猜到他是听到了。
两个人走到隔壁,茶室门敞着,唐不悔就站在中间,回过头看他。
他和从前的确差别太大,她很难从中找到一点过去的影子,甚至连五官都变了一些,线条过分凌厉而显出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我怎么确定没关系?”季闻识凝视她,嘴角微微露出一抹不知是讥讽还是故意无理取闹的笑意。
唐不悔:“……”
她的表情险些绷不住,满脸写着:你失心疯了?
他依旧看她,想从那张脸上看出些什么破绽,可什么也看不出,的确,两个人在一起三个月,最过火也不过是……
毕竟两个人能在一起,只是因为她腿受伤养病,闲在家里穷极无聊,她行动不便,轮椅上待了许久,那时候他正巧在惜春路陪外婆,两家住隔壁,每天看她推着轮椅在楼下来来去去,老太太怕她在家无聊,时常邀她过来品茶看书,偶尔一同出去走走,带家中一条老得不成样子的黄狗去草地趴一趴。
有天暴雨,老太太外出赴宴,本该回来的时候囚困宴会的游艇上,舅舅难得在国内,同她一起,说第二天才能回来。
他应了声好,没多会儿,唐不悔却独自过来。
——老太太喜清净,也讨厌陌生人,每回她来,都不会带人。
保姆送她到门口才折返,但雨太大,她轮椅和人还是被雨打湿,腿上放置了一个大箱子,倒是护得严实。
里头是些色彩鲜艳的东西,她献宝一般,笑着说自己捡了些石头做彩绘,外婆花室里有一角架子空着,请她帮忙布置,她说:“把这些放过去,准好看。”
老人家不在,他原本应该请她改日再来,可是不忍她冒雨空跑一趟,于是陪她一起去花室摆弄。
室内狭窄,轮椅推不进去,她站起来,拄起一根棍子当拐杖,扶着墙缓慢往里走,顺便好奇问一句:“你最近怎么得闲在家?”
两个人虽然很少交流,但中间隔着总操心后辈的老太太,彼此都很难不听到对方近况,唐不悔只是好奇他最近天天在这边,为什么没听老太太提起缘由。
“没什么,忙里偷闲,顺便陪陪外婆。”季闻识语气温和但疏离。
是不想多说的意思。
唐不悔也没深究,话接话说了句:“那温奶奶一定很高兴,她总提起你,比提起你妈妈和舅舅都多。”
老太太一双儿女,儿子满世界跑,忙着探险游历,一年回不来几次,女儿嫁去季家,夫妻关系貌合神离。
她从前就劝女儿,有些东西不能强求,过分执着终究害人害己,只是没想到她一意孤行,还是为了利益自愿进了牢笼,不得脱身。
季闻识父亲的挚爱死在两个人最相爱之时,所以他始终无法释怀,他母亲一手创办的公司资金链断裂急需要用钱,一个要一个摆设的花瓶,一个要对方手里的钱和资源,彼此也都知道对方境况,说起来也算各取所需,但婚姻没那么简单,尤其两个人共同养育了一个孩子,相敬如宾不过是一种美好的设想,无爱的婚姻终究是令人窒息的枷锁。
老太太后来评价过女儿的行为,只有一句叹息的活该。
只外孙来看她的时候,她最开心。
季闻识秉性良善,又受过良好的教育,懂礼仪知分寸,而这孩子又跟着老太太生活那么多年,感情自然不同。
“她见到你也很开心。”季闻识说。
本意是想说你在老太太心里地位也非常,唐不悔误以为他因为外婆对外人好而吃醋,笑说:“是我总忍不住这边来。我外婆也很和蔼可亲,可惜身体不好,我很小的时候她就过世了。我很羡慕你,有一个很好的外婆。”
季闻识半晌没说话,似乎觉得怎么讲都不合适。
两个人的关系似乎没到能互诉衷肠和互相关心的地步。
之后唐不悔也缄默很久,两个人沉默着各自忙碌,快要结束的时候,他才说一句:“厨房在准备晚饭,吃过饭再走吧。”
老太太也总留她吃饭。
唐不悔直起身:“好啊。”
保持一个姿态太久,腿麻,也短暂忘记了腿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