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起一提马缰,径直向着子布的马头冲将过来,子布吓得连忙闪让,后方的楚军也慑于吴起的威仪,不由自主地闪开道路,吴起一行打马而去,将子布等人落在腾起的尘埃之中。
子布用手掩住口鼻,遮挡灰尘。望着吴起远走的背影,脸色铁青,瓮声瓮气地喝道:“跟上!”
吴起纵马而行,心中有悔。诚如义弟俱酒所言,不早走,就走不脱了!
吴起转身与靖家孚低语道:“汝速速回营,与大九率领亲军迅速北上。”
靖家孚吃了一惊,如果自己再一走,吴起身边就只有南四与易十七等人了,再联想到子布来者不善,现在仍远远地跟在后方,靖家孚更是担心不已。
“将军……”
“速走勿疑!”吴起断然打断了靖家孚:“亲军走得越快,吴起越是安全。”
“诺!”靖家孚立即率领部分人马,在岔道口分兵而走。
一直尾随在后方的楚军见状,立即报告子布,子布略一思索,下令道:“紧跟吴起!”
吴起纵马直奔长江码头,他与俱酒约好了在那里会合。
突然前沿再次闪出一军,数十辆战车,每车一百二十军卒,将去路堵得严严实实。
车上肃立一人,正是楚国左尹昭亭:“令尹,有王令,请速归!”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看着这两位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吴起面色如霜,心中悲怆。没想到新王登基之后,自己仍然逃脱不了刀兵相向的结局。
“左尹披挂整齐,兵甲威赫,如此阵仗,可当得起一个‘请’字!”吴起不无讥讽地说。
昭亭面不改色,从容自若:“郢都大乱初定,王上新登大宝,不得不小心从事,令尹见谅。”
昭亭率领的是车兵,吴起的马再硬,也撞不过车兵。
突然身侧“轰隆”一声巨响,路旁的一座居民轰然倒塌,腾起一片灰尘,斗孟雄像个巨人一般,从灰尘四溢中走了出来。
“将军,请从此行!”
原来,就在刚才吴起进退维谷之际,斗孟雄仔细观察周边地形,他发现左侧是一片民居,但民居后面,则有路可走。
就在吴起与昭亭对话之际,斗孟雄下马走向民居,扔下一块碎金,将民居中的一干人等都赶了出去。
然后斗孟雄一个助跑,嘿然一声虎吼,用力地撞向民居的墙壁。
也怪古时建筑手法不高,基本都是单层的版筑墙体,木柱支撑和茅草屋顶,根本经不起斗孟雄这种大力士的用力一撞。
吴起冲着昭亭冷哼一声,打马就从民房的缝隙之中快速穿过,众侍卫鱼贯而过,迅速消失在一片尘雾之中。
缝隙狭窄,让率领着笨重车兵的昭亭惊得目瞪口呆。
吴起打马直奔码头,与子布、昭亭都翻了脸,必须尽快离开郢都。而最快捷的方式,不是骑马,而是乘船。
长江码头前,一条道路由东而西,沿江走向。此时码头前,樯桅林立,航运繁忙,渔夫在高声叫卖,力夫在搬运货物,小商贩在讨价还价,更多的百姓在以物易物。
吴起由西向东疾驰,另有一队车马则由东向西而来,双方堪堪在码头面前不期而遇,各自的行程戛然而止。
码头上的人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渐渐地没有了声息,唯余船只嘎嘎的摇曳声、江上呼啸的风声、偶尔有一两条鱼儿的蹦跶声。
楚王熊良夫一身华服,亲自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后面跟着右广军卒,全副武装地立于码头之前。
熊良夫从小习武,而且还曾向吴起讨教兵法,不似那些孱弱的诸侯所能比拟。
熊良夫微微提缰,上前一步:“吴子,今欲何往?”
吴起一看这种情况,心中雪亮,这肯定不会是偶遇,楚王与子布、昭亭不知道谋划了多少遍,才能如此巧合。
吴起无奈,下马施礼:“王上,臣年老体衰,欲泛舟江海,隐居乡野,了此残生。”
熊良夫喟叹道:“吴子拨乱反正,扶持不谷即位,既有北伐之功,复为从龙之臣,何故弃不谷而去?”
吴起想起了俱酒的话,立即现学现用:“王上,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楚王频频点头,对吴起的话显然非常认同:“大哉吴子!吴子欲去,不谷不会阻拦,请将王弟螭交还不谷,吴子径去!”
吴起终于知道了事情的根源,并不是他老吴对于楚国来讲有多么重要,而是楚王绝对不会允许老吴带着王子螭一起走。
王子螭,对于楚王而言,不值一提;吴起,对楚王而言,也算可有可无;但王子螭再加上老吴,对于楚王而言,那就相当于是头孢就酒——致命的威胁。
王子螭对于吴起而言,是阙丝雨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骨血,是老吴弥补对阙丝雨歉意的唯一载体,可以说,老吴后半辈子的精神支柱,就是王子螭了,老吴哪里肯撒手?
老吴斩钉截铁地说道:“臣不知王上所言!”
老子不知道!
这个态度一出,楚王熊良夫的脸就慢慢沉了下来。
吴起和王子螭,必须不能捆在一起!既然解决不了王子螭,那么就解决吴起!
楚王熊良夫冷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