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怦!”
屋门被突然撞开,发出巨大的声响。两扇门由于受到了强劲的冲击,又反弹了回去,撞到门框之后再次弹回,如此几个来回,才堪堪停了下来。
“大胆!”大九怒不可遏,长身而起,顺手就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由于进行秘密议事,大九早已传下密令,任何人不得接近房间,并由自己的亲兵严密防守,是什么人敢如此大胆,撞开房门?
大九觉得自己的剑要尝尝血了!
门帘被风吹得翻飞,隐约间露出一张刚毅而坚韧的面容,嶙峋的颧骨,茂密的胡须,深邃的眼眸,挺拔的身形,一步一步向屋内走来。
坐在门口的萧哨与易十七慌忙迎起,弯腰拱手道:“令尹!”
屋内众人闻言大惊,齐齐起身,弯腰行礼,口中杂乱无意地叫着“令尹”或“将军”。
吴起阴沉着脸跨过门槛,进入屋中,目光如电地扫视了一圈。
众人下意识地向后退缩几步,让出一条通道。
易十七伸手欲去扶吴起的手臂,被吴起甩了一衣袖,只好讪讪退下。吴起径直向屋中主坐走去,大九弯着腰,双手做出虚扶的姿态,服侍吴起在中央主位坐下。
吴起突然出现,打乱了众人的议事节奏,众人再看吴起面色不悦,俱皆心中忐忑,局促不安。
大九也明白了,为什么没有人阻拦,更没有人示警。吴起在自己的亲军中有着崇高的威望,他老人家一出现,谁敢吭一声?
只有靖家孚若有所思地望向虢太子,心中泛起一阵惊讶:神医弟子果然出手不凡,这才不到两个时辰,令尹大人不仅病态全无,精神反倒更加抖擞,只不过有些消瘦了而已。
吴起坐定,清晰而坚定地吐出两个字:“关门!”
萧哨与易十七赶忙随手关门,一左一右守在房门两旁,手还下意识地按在了剑柄之上。
吴起再次发话:“坐!”
众人左右对视了一眼,窸窸窣窣跪坐下去,整个屋内很快就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吴起神光如炬,洞幽烛远,目光所及,所有人都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刚才众人可是准备将吴起药昏了过去,悄悄绑架入蜀的。如今本尊突然出现在眼前,不心虚才怪。
吴起缓缓开口:“假死之计,甚好甚好!”
众人齐刷刷地抬起头来,脸上的惊讶之情根本掩饰不住,全部写在了各自或胖或瘦或黑或白的脸上了。
吴起再次说道:“世人传我‘贪而好色’,众位也认为吴起执意回郢,是为红颜。”
言至此,吴起停下话头,再次用目光巡睃全场。
众人根本受不了吴起的扫视,气场太大了,乖乖再次低下了头。
吴起抬头望向远方,自问自答道:“起贪否?贪!”
众人虎躯一震,不知道这位兵家大佬、战国军神想要说什么。
“起誓为卿相,非贪高官厚禄,贪一轮轰轰烈烈之人生,贪一回大刀阔斧之变革,贪一场富国强兵之壮举,贪一个实现人生价值之机会。”
静!全场宁静!落针可闻,鸦雀无声。
“可叹卫君昏庸、鲁公无能、魏侯刚愎。知吴起者,楚悼王为一,魏文侯为半,嗟乎!”
吴起作为傲骨嶙嶙的名士、铁骨铮铮的名将,竟然能如此深情地直抒胸臆,就连跟随他多年的亲信,也是大感意外。
吴起的意思,对其有知遇之恩者,天下只有一个半人,楚悼王算一个,魏文侯只能算半个。
毕竟魏文侯虽然任用吴起,但算不上重用。终魏文侯一生,吴起的官职一直停留在西河守任上。
吴起继续直抒胸臆:“起之所以必回郢都,为尽君臣之义也!”
“楚王国士遇我,我故国士报之。今王薨逝而臣不归,悖礼而无义,起自不为也。”
众人继续沉默,但内心却受到了巨大的震撼。明知前有陷阱,一入必死,吴起仍然坚守自己内心的礼义。吴起对君之义的坚守,深深地冲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认知,在众人心中树起至高无上的忠义标杆。
吴起继续自问自答:“起好色否?好!”
“阙氏女,乃起在百越所遇。起病笃,几欲死去。阙女延医问药,采草熬药,于起有救命之恩。起与阙女心有戚戚,约定巡县已毕,娶入府中。”
“然勋贵世族,以起之名,骗取阙女,戕害属官,杀人灭口。送阙女于我王,欲离间君与臣。夺妻之恨,诸君能忍?”
众人一片愕然,这才明白了个中原委。原来阙丝雨入宫,是世家老贵族为离间楚王与吴起,而精心设计的一场恶毒的阴谋。
夺妻之恨,你们在座的诸位,谁能忍受?
吴起发出了灵魂之问,众人一片沉默。或许战国时期男尊女卑鄙,漂亮女子买卖、送人都不以为怪,但这种用阴谋诡计设局算计的事情,这些热血汉子们估计都不能忍。
吴起轻轻地吐出三个字:“起,能忍!”
确实,为了自己的事业,贵为一国令尹的吴起,吞下了苦果,忍下了委屈,藏起了心事,遮掩了伤口,将伤痛转化为治国理政、变法图强的动力,日夜不停地操劳,麻痹自己的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