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政与丙丑甫一交手,就感觉到了熟悉的味道。
丙丑正是那晚设伏途中与聂政缠斗不休的高手,当时聂政就感觉——是个硬茬子。
不过在后来丙丑分心去熄灭火把时,被聂政抓住破绽,逼得丙丑不得不呼叫帮手,结成剑阵对抗。
今晚的决斗,丙丑打得比那晚还要凶狠,其剑法凶悍、力道刚猛,还不时发出一两声如同野兽一般的怪嗥,间杂着阴挚瘆人的笑声。
最最令聂政感到悚惧的是,丙丑的一双眼睛隐约闪烁着两道蓝色的光焰。聂政边打心里边合计,这家伙特么的到底是不是人?
丙丑之所以打得这么兴奋,一者是因为报仇心切;二者认为俱酒之死,给聂政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而这恰恰是丙丑的得意之笔;三者,因为丙丑喜欢夜的黑!
聂政则打得相当辛苦!丙丑处处寻求与聂政正面相抗,聂政也一直没有寻找到类似那晚一样的破绽,无法施展其以快制胜的特点。
月光照耀下的短松冈,两个身影兔起鹘落、龙蛇飞动;剑器相撞迸发的火花影影绰绰、明灭可见;被剑伤及的树枝树叶,时而沙沙簌簌,时而吱吱嘎嘎。
这些自然的声响光影,将一场高手的生死对决衬托得十分紧张激烈。
不知不觉双方激战了数百回合,仍然分不出胜负,吊在树梢的魏越都快挂不住了。
丙丑打法刚猛仍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可见其体力之强壮、功力之深厚。
聂政一看,这么硬刚下去,自己“快剑”的优势完全没法发挥。于是灵机一动,充分利用短松冈中枝丫交错、藤萝参差的现状,发挥自己身法轻盈的特点,一个飞身倒跃上树。
丙丑今晚是复仇之战,必置聂政于死地而后快,哪里肯放过聂政,怪叫一声也揉身而上。
聂政边战边退,飞身纵上更高的枝丫。这回丙丑的功力不达,没有再能更上一层。
丙丑斜睨一眼,二话不说,转手一剑就劈向树杈,两剑下去,半边枝叶轰然坠地,聂政显然已然没有了立足之处,只好再次飘身而下,很快就被丙丑截住身形,陷入了无休止的缠斗之中。
聂政开始琢磨那晚击退丙丑的战机是如何出现的,那是因为俱酒下令“举火”之后,丙丑为了灭火而露出了破绽。
聂政始终搞不明白,丙丑的真面目,是自己今晚才识得的,但他为什么那晚冒着露出破绽的危险,也要冲过去灭火呢?
丙丑究竟在怕什么?
高手对决,一丝一毫的分神都是致命的。就在聂政走神的瞬间,丙丑的重剑刷的一声斜刺而来,聂政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一个铁板桥,上身直直仰天向后,双脚却仍牢牢钉在地上,堪堪躲过一剑。
丙丑眼见刺空,遂手腕一转,变刺为划,“嗤”的一声划破了聂政胸前的衣物,甚至将内置的牛皮贴身内甲也划出了一条口子,可见丙丑剑锋之厉,力道之劲。
聂政惊出了一身冷汗,当下不敢走神,全神贯注地盯紧丙丑,不敢放松一丝一毫。
聂政守灵时天色已很晚,丙丑也只是等到夜深人静之时才敢大胆挑衅聂政;
加上二人出城时间,以及在松冈上互斗嘴炮的时间,经过一番强强对击,这一战,竟然打到了天色微明。
当东方露出鱼肚白,聂政看清了丙丑的面容,也看出了丙丑的焦躁。
从原来的信心满满,到现在的心烦意乱,丙丑在天亮时分,其打法突然发生了显著的变化。从刚开始的猛攻猛打,变成了非常保守的试探对峙。
有时甚至一触即分,并不纠缠。聂政心下十分奇怪,难道是丙丑体力不支?然而不像啊,从两人对剑时的力道来看,丙丑仍然不输以往。
天色大亮,朝霞开始显现,丙丑开始变得越发不安。聂政反而怕他乘机逃走,开始运用起了贴身纠缠的打法。
当聂政在对过一剑,与丙丑近距离较力之时,聂政惊讶地发现,丙丑居然有一双泛蓝的眼睛,就是聂政在与丙丑对决之初,看到的那两束蓝色的夜光。
我去,这家伙,不是人?
丙丑感觉自己的某些秘密被聂政发现,心里越发变得虚了。
就在太阳喷薄而出的瞬间,丙丑刷刷数剑逼退聂政,身形向上仰翻,蹿上了树木的浓荫之中。
论身法,丙丑显然不如聂政,就在聂政起身欲追之际。丙丑穿过藤萝树叶的遮挡,重新回归。
只不过,他的双眼之上,蒙上了一条黑色的丝绢。
聂政起初疑虑,不知道这小子又使什么鬼花样。但稍一思索,顿时明白了一个问题:
丙丑的两次出现,都是在夜间。夜间的丙丑,战斗力爆棚,剑道凶猛,膂力惊人,且有越战越勇之势。
而现在,当天亮之后,特别是阳光普照之后,丙丑无论从心态还是战力上都出现了明显的下降。直至现在,蒙上了黑绢。
聂政猛地双眼一亮:丙丑怕光!
而丙丑一方,在阳光出现之后,整个人由昨晚的极度狂妄变得极度不自信。
他没有想到,在自己的全力进攻之下,聂政的快剑优势虽然被死死压住,然而这个人居然能够苦战不退,硬生生把一场对决拖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