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数天前汝水就实现了截流,但并没有完全断流,做到滴水不漏,在战国时代,凭借简陋的“人字闸”要实现全径断流也是不可能的。
正因为没有做到完全断流,所以才给下游楚军造成了一种“温水煮青蛙”的错觉,几乎没有人发现汝水流量变小、水位下降,直到高大的楼船首先触底倾覆。
就在“执珪三公”遭遇倾船之覆、而一头懵圈的时候,俱酒正在颖水上游静静地望着月亮。
另外,五万韩军人衔枚、马勒环,悄悄抵近汾陉塞周边。
汝水数天以来奔腾不息的水量,被人为地拐了一个弯,哗啦啦地流向了颖水,并在颖水之畔,积蓄出一面庞大的地上湖。
颖水上游也筑起了一道拦河的“人字闸”,不过颖水并没有断流,只是限流,使水的积聚更快、势能更大。
一名韩军卒长前来报告:“报襄城君,有几处出现泄漏,属下快堵不住了!”
俱酒抬头望了望越来越亮的月亮,大声下令道:“堵不住,就扒开!”
“诺!”
颖水之上的障碍全部被清除,被关了数天禁闭的水流放肆地沿着颖水河道,奔腾地冲向下游。
楚国王卒的营寨离颖水很近,之所以在离水较近的地方扎营,就是为了不给对岸的韩军空出滩头阵地。
如果韩军一个急渡全线过河,并利用水岸建立滩头阵地,背水而与楚军拼命的话,那将会是一个很惨烈的结局。
楚军选择一个离颖水适当的距离扎营,既可防止韩军渡河突袭,又可在韩军渡过一半时果断出手,半渡而击之。这个方位,可以说是刚刚好。
俱酒之前秘密侦察过,颖水的南岸,相对北岸地势要低很多。
如果采用“决水遏敌”之策,引汝水以充颖水,很大可能会水淹楚军军营。能不能造成伤亡不清楚,但削弱其战斗力是肯定的。
汾陉塞对峙的楚国正师,有着相当规整的扎营功底。整个营盘四周挖了堑壕、设置了鹿角、高耸起敌楼、巡夜的士兵,整座军营尽显肃杀威严,无懈可击。
汝水断流时悄无声息,但颖水倾泄时却动静奇大。
半夜时分,楚军先是听到了闷声闷气的轰隆声,好像有雷声滚滚隐隐传来;之后又听到了类似动物嘶吼嗥叫声,仿佛有千万头巨兽冲下山梁;再后来就听到了噼里啪啦的巨大的撞击声,貌似山崩在前、地陷在侧。
值夜的楚军满面狐疑,却一脸懵圈。只好大声下令值夜的军兵严加戒备,同时向领军楚将急报异常。
憋了数天的汝水,混合了颖水后仿佛发生了化学反应,一改以往的温顺与柔性,呈现出暴躁蛮横的一面,达到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咆哮着冲向下游,冲向一切敢于阻挡的事物。
汾陉塞的河道正处于一个拐弯,当第一个浪头击打在湾壁之上,激起丈余高的水花。
敌楼之上,高度戒备的楚军士兵,看到在月色之下,一道银练般的水幕冲天而起,而后又倏忽消失。
正当他一脸惊诧之时,更大的浪头冲天而起,重重地摔落在楚营之前的空地之上,发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
无数的水兵浪卒,开始疯狂地拥挤着冲上南岸,滚动着咆哮着直奔楚军的军营而来。
敌楼上的观察哨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转眼间,楚营与颖河之间的开阔地带就成为了一片汪洋。
楚营周围的壕沟挖得非常标准,深度尽在八尺左右,猛烈冲刷的河水迫不及待地挤进壕沟,并且沿着楚营开始了快速的包围。
楚军没想到,自己挖的壕沟成了束缚逃亡的勾魂圈。
当银色月光映衬之下,白花花的颖水铺天盖地而来,观察哨终于明白过来,颖水涨水了!军营被淹了!
顿时锣鼓声、刁斗声、金坼声、嘶喊声、惊呼声……响彻楚营的上空,两万余人的营帐完成乱成了一锅粥。
埋伏的韩军一见时机已到,发一声喊,全数杀出,喊杀之声响彻云霄,松油火把星星点点,漫天遍野都是杀气。
大部分楚军根本来不及披甲操戈,甚至连衣裳都来不及穿好,就开始深一脚浅一脚地四散逃命。
韩军也无法冲入泥淖淤积、污水横流的楚军营中,只是站在相对高的地势之处猛放了数波箭雨,顿时收割了一波楚军的性命。
但此次俱酒明令,只要投降就不得滥杀。俱酒的军令说得明白,韩侯欲在南部筑城,需要大批俘虏做劳力。
其实这是俱酒伪诈之词,他的心思是,自己反正不在韩国混了,没必要这么大规模地消灭楚军的有生力量。
另外,由于自己上次的平野设伏之战过于惨烈,甚至老墨子都因此受到了非议,给墨家的分离分子提供了借口。这次要尽量避免大规模杀伤。
五万韩军对二万楚军,这是俱酒最喜欢的集中优势兵力的打法。本来就稳操胜券,具有压倒性的优势,再加上颖水的神助攻,抓俘虏应该没有问题。
韩军通过数波箭雨立威之后,然后就开始高呼口号:
“降者不杀!降者不杀!降者不杀!”
韩军凭借人数优势和包围阵势,将口号喊成了铺天盖地的音浪,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