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阵整齐的步伐,雍都的禁军盔甲鲜明,步履铿锵,举着明亮的火把冲进雍水旁边这条繁华的街道,迅速将两拨人隔开。
秦军长戈所向,寒气逼人。军官手中铜剑一挥,全军大吼:“风!风!风!大风!大风!大风!”声势震天,煞是威风。
俱酒撇了一下嘴,从古到今,无论禁军还是警察,都是打完了才出现,还特么的特威风!这阵势,和后世的红蓝灯和凄厉的笛声是一个意思啊!
聂政、怀木和儿良迅速围在俱酒身边。另一伙人也鼻青脸肿地聚在一脸污泥的死胖子身边,哼呀哼呀呻吟个不停。
死胖子显然没吃过这么大的亏,挺着一张大花脸,大声吼叫着走向禁军军官:“吾贵为义渠王特使,竟在雍都遭人暗算,秦人莫非视吾剑不利乎?”
军官显然认识这位蛮横无理的义渠特使,赔着笑道:“贵使息怒,息怒!”
一边转过身来,威严地向着俱酒走了过来。
俱酒向着怀木示意,怀木大步上前,不等秦军军官开口,中气十足、语调铿锵地吼道:“韩侯特使、襄城君、上大夫在此!”
本来脚步铿锵的秦军军官一愣,不由得放慢了脚步,一脸铁青的脸色慢慢变得缓和、逐渐绽开皱纹,最终露出笑脸:“哦……哦,原来是韩国特使在此,呃呃,都是误会,误会!”
军官心里一阵苦笑,这特么两边都是特使,惹不起啊!
这位义渠王特使,嚣张跋扈、横行霸道,在雍都的日子里,已经惹了好几次事,虽然整个雍都黎庶包括军官本人都挺痛恨这帮人,但秦廷最后本着国际主义精神,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此时的秦国,受到东方魏国的强力压迫,对外丧地辱国,对内主少国疑、政局不稳,迫切需要一个安定的大后方。于是为了安抚义渠,秦国对义渠采取了怀柔政策,防止自己在全力防范魏国的同时,义渠在背后捅刀子。
其实历史上义渠人经常这么干,一旦秦国内部有个风吹草动,或者东方六国对秦国压力增大,义渠人总会不失时机的蠢蠢欲动,甚至还冷不丁地从背后来一刀子,这令秦国历代都非常头疼。
目前的秦国,主少国疑,多事之秋,安抚义渠也是朝中既定国策,所以义渠使臣在雍都横行无忌,忘乎所以。尽管老秦人恨透了这些义渠戎,但朝上主政的小主夫人,还是从大局出发,对义渠进行了隐忍处理。
这位东方韩国的特使,刚到雍都,就和义渠王特使给杠上了,看样子,还将对方揍得不轻,不错不错,算是替老秦人出了一口恶气。
军官赔着笑走到俱酒身边:“贵使,今日之事,纯属误会,请贵使暂回馆驿,明日请有司出面调解此事,如何?”
“不行!”俱酒还没有开口,对面义渠特使死胖子高声怒吼:“竖子大胆,伤吾族人,尔且看看,看看……”他语无伦次地指着自己身上的污泥、鼻青脸肿以及遍地呻吟的手下,气得浑身直哆嗦,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
秦军军官也是一阵腹诽:“义渠狗贼,好几十人被人家打成这个熊样子,还好意思告黑状?”
俱酒云淡风轻地拱拱手道:“将军,本君不过三四随从。对方数十武夫,还动用了长弓利箭,孰是孰非,一目了然。改日本君面见秦公,少不得讨一个公道。韩虽小邦,也有万乘之师!”
话语不卑不亢,软中带刺,秦军军官也是一阵凛然。毕竟这个时候的秦国,国力还难以与东方六国相提并论,且山东六国对秦人也差不多是按戎狄来对待的——心里一百个瞧不起。
禁军负责都城安全和治安,军官也处理过不少类似的场面,经验十分丰富,他也不听这两位特使自说自话,大声下令道:“今日之事,纯属误会!来人,先送两位特使回馆驿歇息,余事明日待君上圣裁!”
秦军发一声吼,分作两队,分别护送韩国使臣和义渠使臣回馆驿安息。义渠死胖子骂不绝口,但在人数众多的秦军的护送下,也无可奈何,愤愤不平地转身而去。
整条街上的人在乱斗开始时,都作鸟兽散。唯独白面少年的亭子里,始终亮着灯光,侍者如临大敌护卫周边,直到禁军处理完街中事宜,全部撤离之后,少年才缓缓起身,淡淡地说了一句:“回!”然后一帮人行动迅速而有序地乘车而去,消失在街巷尽头。
次日,雍都街头巷尾、坊间阡陌都在传说着韩国襄城君“勇救落水女、胖揍义渠狗”的英勇义举。
其中不乏添油加醋、夸大其词者,说襄城君一个人单挑义渠狗五十余人,三头六臂、腾云驾雾,打得义渠狗满地找牙、鼻青脸肿。
更有甚者,说秦国小主夫人专门邀请韩国使臣前来,就是为了商量共同进兵,消灭义渠狗。
这些街头巷议,具备了流言传播速度快、范围广、内容吸引人和逐渐失真的特点,同时也为雍都秦人提供了某种情绪宣泄的出口与机会,将老秦人对义渠的不屑与痛恨夹杂其中,不断放大。反映了秦国底层民众,对秦廷迁就、纵容义渠的不满与愤怒。
俱酒在不知不觉之间,就成为一次发动群众舆论战的风暴核心,也赢得了一波秦人的好感。
俱酒敏感地觉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