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酒强压住自己心头的惊讶,缓缓地问道:“某与先生,素昧平生,先生何出此言啊?”
卫鞅道:“鞅之前听闻端氏君事迹,如听街巷说书故事,置之一笑,弗信也。”
“当日相府一见,鞅观端氏君,殊非常人。更听君一席高论,惊为天人。今日坊间遍传《短歌行》,鞅听其诗,志存高远。故以鞅之拙见,端氏君乃平天下之大才。”
就这!?
俱酒听完,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凭什么就可以“平天下”?
这卫鞅莫不是公叔痤来试探老子的?
俱酒面色严肃,摆摆手道:“先生慎言,慎言。此大逆之语,岂可妄议?”
卫鞅继续道:“鞅更曾闻,端氏君曾驾驭群鸦,击退盗贼。召唤水兽,以渡大河。此岂非异人哉!”
俱酒道:“先生莫要听人乱说,哪有此事,哪有此事?此皆好事者搬弄是非耳。”
卫鞅道:“端氏君是不信鞅呐!也罢,鞅少时曾随一位世外高人修学,其中有一门叫做识人术。吾师之术,可识天下之人。唯独对端氏君,吾师之术竟不可用。”
俱酒问道:“冒昧请问,尊师名讳。”
毕竟后世有人说商鞅是鬼谷子的学生,俱酒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想向本尊求证一二。
卫鞅面露神秘微笑:“吾师清静之人,鞅入魏之前,吾师曾严令不得泄露其行踪消息,端氏君见谅。”
哦,俱酒略显失望。
卫鞅身子向前靠了靠:“吾师尝言,不可识者,俱非常人。结合端氏君年少功高、年少博学之异象,吾看端氏君……不是当世之人!”
俱酒惊得差点跳起来,我靠,被看穿了!
莫非,这个卫鞅……也是穿越而来的?
俱酒强行压制住自己心中的震惊,手扶几案,身体前倾,盯着卫鞅的眼睛:“春眠……不觉晓?”
卫鞅凝神远望:“端氏君何意?”
“天王盖地虎?”
卫鞅一脸懵圈。
噢,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但也不可不防,再试一次。
俱酒对卫鞅说道:“某看先生也不似当世之人!”
卫鞅连连摆手:“端氏君说笑了。按吾师之学,天下分为当世、入世、出世、深世、天世五重境界,鞅向吾师学习多年,但吾师慧眼,看出鞅终究修为尚浅,未能入门呐。”
尼玛,吓死老子了!
原来是你那狗屁老师的狗屁学术,凭什么划定的五重境界?还以为你也是穿越者呢!
俱酒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尴尬地转移话题:
“先生高看于某了,数月之前某曾险些丧命。平叛之战,也险象迭出。若有些许功劳,俱是顺应天时,将士用命,君上威德所至。平天下之事岂能戏言?”
卫鞅正色道:“端氏君身在局中,或许不明。然鞅在局外,洞若观火。”
这就有点整神秘感的意思了,玄学这东西没办法反驳。
俱酒苦笑道:“就算如此,先生既向相国进言杀某,焉何又将此事告某?”
卫鞅道:”鞅先主后客。相国既为鞅之主,对鞅有知遇之恩,鞅为相国下属,当尽职责本分。相国有问,固不敢妄言,必以实相对。”
“然端氏君少年英才,天纵之子,鞅实不忍因某一言而有害于端氏君,更不忍天下失去端氏君,故冒死请罪,请端氏君早做打算!”
言外之意,是我建议公叔痤杀你的,但我也将此事告诉你了,我是先主后客,仁至义尽了。
俱酒心中一阵腹诽,你这是刀切豆腐两面光,典型的两面派嘛!
但目前公叔痤尚未拉拢过老子,老子也没有拒绝过他,所以谈什么成为魏国后患的事还为时尚早。
若公叔给的条件优厚,嘿嘿嘿,老子也不是不能考虑在魏国做个权臣,所以杀老子这事还早着呢!
念及于此,俱酒遂微微一笑:“相国不能听先生之言用某,安能听先生之言杀某?”
卫鞅也是一怔。确实啊,相国公叔痤对这事还没有定论呢,自己就跑来端氏君这边落好来了,明显是走快了一步嘛!
若相国拉拢不成,欲除端氏君。到那时,再来通风报信多好?那才叫救人于急,施恩于人!
失算,失算!
在这位年轻的端氏君面前,卫鞅顿时感到压力山大。看来,还是学不如人啊。
卫鞅老老实实地拱手行礼:“是鞅愚钝了,端氏君恕罪!”
俱酒哈哈大笑:“先生欲救于某,某岂不知。先生大恩,铭记五内。”
卫鞅连称惭愧。
俱酒感觉,今晚两人的对话,就像拳击台上两位拳手刚刚上场一样,不住地彼此试探,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然眼看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关键时刻得上点催化剂呀!
酒!
上酒!
咱叫俱酒。
啥意思?都是酒,不差酒!
俱酒道:“某曾听相国说起,先生身怀韬略,心系天下。恰天色已晚,星光留客,某欲用薄酒,以交先生,更有诸事欲向先生请教,先生万勿推辞啊。”
言毕,令怀木准备宴席。
终于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