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家臣闻言皆是一愣,一时房内鸦雀无声。
忽然,一名家臣一个箭步抢出身来,拔剑就向献计者冲去:“竖子,欲害国相,吃我一剑!”
另一人一把抱住了持剑者,连声叫道:“不能杀!不能杀!”
持剑者不依不饶,大喊大叫:“放开!放开!“
”不能放!”
“给老子个说法,为什么不能杀?说不出说法来把你一起杀了!”
又有一个人持剑直扑出计谋者,也被众臣抱住,但口中兀自不住地叫嚷:“我一剑剁了他,大哥,你让我一剑剁了他!”
抱着他的人连声劝慰:“不能杀、不能杀,太子就想看到汝等如此,一脸的败相!”
献计者躲在角落瑟瑟发抖,我说我不说,你们非要我说,我说了你们又要剁我!
“住手!”侠累受够了这帮家伙,戏演得有点过火了。
屋内顿时一片寂静,刚才暴起的几个家伙无趣地回剑入鞘,悄悄跪坐下来。
侠累缓缓道:“老夫看此计或可一试!”
众人大惊,七嘴八舌地喊道:
“国相,万万不可!”
“国相请三思!”
“国相千金之躯,岂可涉险?”
……
侠累冷眼乜着这帮家伙,心里烦透了。妈的,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老夫怎么养了这么一帮废物。
侠累是大风大浪里闯过来的,刀头舔血、杀伐决断,如今与太子已成水火之势,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非常时期用非常之策。
他招招手,让献计者近前,和声问道:“先生,老夫愿闻其详!”
献计者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低低道:“国相,让国相涉险,臣之罪也。容臣再思良策。”
侠累发出如同鹰鸷一般的呵呵笑声,笑毕他对献计者道:“老夫以为,先生此计可行。”
众家臣又是一片哭天抹泪的哀嚎。
侠累冷冷地看着他们表演,等他们消停了,然后问道:“此计不通,二三子可有良谋?”
众家臣一片寂然。
侠累重重地拍了一下几案,一锤定音:“事急矣,就用此计!”
然后转头向献计者道:“请先生教我。”
献计者踌躇再三,方才言道:“臣之谋,其要有三!”
“其一,有误杀之机。国相必与太子同居一处,最好近在咫尺,如此方能制造混乱,以刺杀之名,行误杀之实。”
侠累微微点头,说道:“适有东孟之会,君上、屯蒙及众位大臣皆会到场。此行事之良机也!”
“其二,怀误杀之技。兵戈无眼,伤国相而死太子,轻重深浅,均在一念之间。故死士必有高技在身,运用自如。”
侠累望着一帮家臣,眼光流露出询问之意。
一位家臣拱手道:“城外门客中,有善剑者,来如雷霆,罢似清光,淋漓顿挫,收放自如,可领此功。”
“其三,坐误杀之实。死士功成身死,必遗一二,直指严遂,祸水东引,人不疑也。”
献计者犹豫半晌又补充道:“此三要者,缺一不可,未尽之处,愿听诸位高见。”
一家臣道:“国相必行此计,须见死士当面,反复演练细节,不容有此许之失。”
侠累点了点头,心想,总算有一句靠谱的话了。
又一家臣道:“臣请国相暗置坚甲,以防万一。”
侠累不由得摸了摸自己衣内的软甲,暗自得意。
又一家臣道:“兹事体大,不可有失,宜派双人乃至多人,以补阙漏,确保不失。”
又一家臣道:“军中部属,宜早调配,以备不时之虞。”
之后众家臣又方方面面考虑了许多细节,不知不觉间东方发白,金鸡唱鸣。
侠累经过一夜谋划,不疲反喜,两眼神光暴射,双手捧起一爵酒道:“势已起,事必成,诸君请满饮此杯!”
众家臣齐喏一声,一仰脖,将一爵酒一气吞下,顿时全场豪兴勃发,意气风发。
韩宫。
一大早,韩侯案上就摆上了两份加急奏札。
一份是太子韩屯蒙的密奏,太子在奏札中泣血陈情,具言奸相侠累近日行踪诡秘,军队调动异常,府中门客出出入入,此乃谋反之前奏,奏请君父先发制人,擒拿侠累,挫败阴谋,以保韩室江山无恙。
说侠累欲反,韩侯还是心存狐疑的。侠累三朝老臣,手握兵权多年,权倾朝野内外,欲反早反矣,何待今日?
况侠累虽与太子互存龃龉,但在军国大事上均出于公心,未见有异。特别是在处理赵公子朝这件事上,表现得相当公正,时时、事事都在为韩国公室考量。不可能因朝堂政见不同就生谋逆之心吧?
韩侯的政治幼稚病病得不轻。
一份是侠累的奏札,札中但言年事已高,难当大任,欲告老归乡,终老田园,奏请君上恩准。奏 札送上之后,侠累就称病不朝了。
侠累深谙政治斗争的法则,面对政治风浪,一招以退为进,举重若轻,格局顿生,轻飘飘就将韩屯蒙的政治攻击化于无形。
韩侯看着一老一少这两位祖宗斗法斗得不可开交,顿时头大如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