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总最后是想明白了,坑自己的人是王亚芹,但他连跑过来骂街的机会都没有了。
打麻将猝死的案子也结了,大部分赔偿由庄总出,钱大爷出一小部分。庄总在省城被抓的事也传到了钱大爷耳朵里。
出来后,钱大爷来找王亚芹。
“还想住疗养院么?给你打折。”王亚芹说。
钱大爷叹了口气:“芹总就别拿我说笑了。”
“我老糊涂了,差点酿成大错。其实已经酿成大错了。都是被一点点蝇头小利迷了眼,被麻将迷了眼,害得两个老朋友命都没了。”
“赌博的最后赌上命,淹死的都是善于游泳的人,一个道理,这都是宿命。钱大爷既然好好活着,那就祝你活得安好,找到新的精神寄托。”王亚芹说。
“明天他们在这出殡,然后把骨灰运走。家属都来了。明天事情完事了,我也要回到省城了。”钱大爷说。
“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不怪你,钱大爷。斯人已去,就算了了吧。”王亚芹说,“有合适的人可以推荐到我这雪镇来住住。多珍重。”
……
第二天来了。王亚芹自然不会去参加他们的出殡仪式。
两个老头家属简单在殡仪馆买了些黄纸元宝烧一烧,就算完事。
计划八点半遗体告别,八点五十八分入炉,这是风水先生算好的时间,不能耽误。可就在七点半的时候,家属把金老开头遗体抬上滑轮车的时候,摔倒在地,又碰到旁边的一堆铁器,可以说面目全非。原本冻着的,谁知道竟然这么脆,家属吓得尖叫起来。
殡仪馆的入殓师在收拾完今天要出殡的遗体之后就出差了。此刻正在飞机上。
这可怎么办?急坏了风水先生。来了不少亲朋好友,遗体必须要告别。这样的面目怎么见人?大家都觉得不吉利。最后怒气都指向了本来就内疚的钱大爷。
钱大爷也没见过这场的场面,心里担心金大爷这是不愿意走,这是有怨气,也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情急之下,打了王亚芹电话求助,希望她不计前嫌帮帮他,也让他能赎赎罪。
这里也找不到别的认识的人了,想着芹总是疗养院总经理,认识的人多,而且人也大度,兴许能帮上忙。此刻对于活人来说,救人如救场。
大家都讲究的是,如果葬礼办得不顺利,那逝者儿女后半辈子也不得安生。这样的话,钱大爷这个罪孽就得背一辈子了。尤其是金老头刚落下去的瞬间,他仿佛觉得那双眼睛在怨恨他,死不瞑目,那眼神,让他心里发麻发抖,虽然其实他是闭着眼睛的,只是落下去的时候被碰开了。
那一瞬间就偏偏被钱老头看到了。他的良心立刻不安起来,总觉得冥冥之中自有注定,自己只有把这个事办圆满了,完成了,死去的金老头才能原谅自己。
“芹总,求求你了帮个忙吧,我实在是、实在是没人可求了,我这老脸也不要了。”钱老头硬着脸皮说。
时间迫在眉睫,芹总应承下来了,问了李清明和一隐,他们认识的入殓师也巧合地不在这边。
最后,王亚芹只好找到李瑟瑟,她平时倒是挺会化妆的,加上听李一隐说过她以前直播脸上涂得比白面粉还白。
“你要是不适应那种场合,可以不去。”王亚芹说。
“我想试试。”李瑟瑟听后回答,“我家那个行业,您也知道,各种各样的死法我见得多了,不害怕,而且,我敬畏鬼神。”
“行,你带上化妆工具,以备不时之需。我开车送你。”王亚芹一边说一边算计着时间。
两人立刻出发,王亚芹一路尽量都在快速驾驶。
“芹总,那三个老家伙对你那么不好,还给咱们挖那么大的坑,你为什么还去救他?我看,看他笑话挺好的,让他儿女们都不得安生。这也是他们自作自受,活该。要是我就不救。”李瑟瑟不明白地问。这也就是帮芹总,要是别人肯定不去。
“宽容一些,并不是为了交更多的朋友,而是为了让自己舒服,能让自己的心舒畅,要不你也试试。”王亚芹说。
“算了,我还做不到,我现在可记仇呢,恩仇都记着。”
“等你再长大些,也会变得宽容。”王亚芹笑笑。
殡仪馆到了,距离遗体告别还有三十分钟。李瑟瑟的时间只有三十分钟。
她戴上口罩和丁晴手套,正想打开自己的化妆包,殡仪馆馆长亲自送来了化妆箱。
李瑟瑟打开一看,惊呆了。里面的东西太齐全了,各种粉膏、刷子,一应俱有。李瑟瑟关上门,算计着时间,开始给金老头上妆。
她发觉周围变得很安静,完全听不到焦急声、杂音,其实这些都存在,只是自己的内心安静了。当看到金老头的面容时,她忽然明白了芹总说的宽容,所有不愉快都过去了,都因为死亡而不存在了,如果它还存在于活着的人心里,那痛苦矛盾纠结的就只有活着的人了,相当于被困住了。
原来,最好的心境就是没有爱恨,没有情绪,是平静,是宽容。
李瑟瑟上粉底,均匀涂抹开来,遮住伤口,额头和脸颊又增加了一些亮色粉底,让他看上去更生动些。
眼角、眉毛破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