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伯论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一刻钟到,以示对荀歆的尊重。
他自己骑一匹毛亮亮的黑马,后面还跟着四名捧着礼盒,腰间挎着刀的家丁。
荀歆见状,便故意在厨房中等了一会儿,等到林有才来报,张伯论等人已经坐下了,他才露面,以承张伯论的情。
“哎呀,荀某来迟了,还请张兄勿要见怪啊!”荀歆叉手一礼,边走边道。
“岂敢,岂敢,荀公子愿意与在下共饮,在下已脸上有光,哪里还敢苛责什么?”张伯论满脸笑容地对荀歆道。
“张兄,请。”
“荀兄,请。”
共饮一樽后,张伯论便开始与荀歆套近乎:“今日在下,有幸看见,荀兄在那琉璃宝塔之上,与程祭酒比拼学识,那风采,真是羡煞我辈啊!”
“张兄,别把我捧到天上去了,这高处,可不胜寒啊。”荀歆笑道。
“哈哈对,高处不胜寒。”张伯论又敬了一樽,“来,共饮!”
这樽饮毕,荀歆便问道:“张兄能否详细说说,这请帖上说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唉,不瞒荀兄,在下就是栽在这酒上了。”张伯论一敲自己的酒樽。
“三年前,我随家父,到箫刺史家里,共度中秋,结果喝醉了酒,指着他的女儿萧氏,说要娶她。”
荀歆听说过这个箫刺史,他叫箫庭芝,现任扬州刺史,从三品大员,入朝的时候,地位与侍郎相当。
“我们两家关系好,两家的父母便开玩笑似的,答应了。”张伯论说到这,便叹道,“可我并不喜欢箫婉儿,她也不喜欢我的。”
“但当我去找箫刺史,说明情况的时候,这箫婉儿却说,想退婚可以,但要由她来开口!”
“等等。”荀歆止住张伯论,“你俩是说了媒,换了婚书了?”
“没有,没有!只是嘴上说说,从没有人当回事。可这箫婉儿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非要亲自上门,对我说‘当年只是戏言,我是个好人,但不适合她’。”
“那你答应她不就完了吗?”荀歆道。
“那怎么成!要真被这箫婉儿,带着一群人登门退婚,我……我还哪有脸面,与沈郎中之女,成亲啊。”
“这就是你不地道了啊,萧氏连自己的表字,都告诉你了,你却抛弃了她。”荀歆讥笑道。
“不不不,我们以前,只是朋友。”张伯论道,“荀兄打听一下就知道了,这箫婉儿,虽工文辞,可善骑射啊!所以,我打小,就对她敬而远之的!”
“荀兄,如果我真的碰了她,这箫刺史,也一定会让我娶婉儿的啊。可他现在,连我与沈氏成亲时,要送我们的礼物,都已经备好了。”
“那张侍郎是什么态度?”荀歆问。
“当年,是我酒后失言。所以,大人同意了箫婉儿的提议。”张伯论说到这,身子往前一倾,还将带来的礼盒,一股脑地打开了。
“就算是登门道歉,我也同意。可箫婉儿却非要赌气。唉。”张伯论长叹一声,“荀兄,你擅长机巧,可以,帮我这个忙吗?”
“箫婉儿的要求是什么?”荀歆见识多了男女赌气的事,所以也不再深究,便道。
“她要我解开这个球啊!”张伯论生无可恋地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球来。
“婉儿说,如果我能解开这个球,她便不闹了,让我安心与谢氏成亲。不然,定要亲自登门退婚。”
荀歆仔细一看,这木球其实就是前世的鲁班球,一种益智小玩具。
不过在这个世界中,却是大匠孙班,留给世人的几个未解机巧之一。
荀歆本是不想帮这个忙,让张伯论得一个教训的,但奈何张伯论给的,实在太多了!
四箱珍宝,若是卖了,少说白得两百贯!而今晚的这一顿,荀歆和秋鸾忙里忙外,也不过获利四贯而已。
“好,我教你,不过你可要用心记,别到时候,忘了,那就惨了。”荀歆笑道。
“嘻嘻,多谢荀兄!等我摆脱了箫婉儿,一定再给荀兄一份好礼。”
荀歆慌忙举手止住他:“别,我不求什么好礼。我只求,张兄被婉儿拆穿的时候,别把我供出来就行了。”
因为这张伯论,不仅圆头圆脑的,一双小眼中,更是写满了智慧!
嗯,智慧的眼神,聪明的样子。
“荀兄放心,兄弟一定守口如瓶!”
——
荀歆和秋鸾回到荀府时,夜已经深了,秋鸾累了大半天,换了衣裳就睡了。
而荀歆则提着灯笼,里外转了一圈,以检查有没有异常。
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案几上的那沓书卷处。
这沓书卷摆放得十分整齐,位置更是与他今早出门前无异。
但夹在最上面的那卷书和第二卷书之间的那条,只要一动其中一卷书,就会掉落的头发,却不见了!
而在前世,这种小把戏是情报人员用来观察,自己的物品,有没有被外人碰过的时候用的。
得知有陌生人进过西院后,荀歆立刻将整间屋子还有外面的院落,都仔细翻找了一次。
最终得知,这人是打开了那道被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