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易一点都没有阶下囚的既视感,哪怕被抓了,神情漫不经心,有余力笑骂道:“你就这么笃定?”
“臭小子,这才几天,不能因为人家姑娘治了你的病心都偏了!你师父我辛辛苦苦治了你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封师父,不如等苏姑娘来了再说。”萧俞慎抬眸:“毕竟,一位医术高超的神医想要杀人,不会用这么愚蠢的方式,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来。”
一般面对这种人,他只觉是个蠢货。
苏瑶不同,他摩挲着藏在胸口的玉佩,如果她解决不了这件事,凭借蛊毒的恩情,他会帮她。
萧俞慎听闻京城的事,知道七爷早已离开,没人与他争抢。
他心性已定,才有这么多时间接近苏瑶,结果开口提娶亲,一个照面就被赶了出去。
封易狭促一笑:“你还挺相信苏小丫头。”
“不过嘛,我也相信。这件事背后肯定有人陷害,到时候如果成了定局,无力回天,我再开口把苏小丫头救出来,嘿,说不定她就愿意和我交流医术。”
萧俞慎:“……”
两人没聊多久,门口传来骚动声,围观的群众自觉让出一条容纳两人通过的道路。
苏瑶走在前面,步履缓缓,额前碎发随风飘动,那张白嫩的脸尚未长开,依稀可见日后的风华绝代。
衙役们跟在后面,把苏瑶押于堂前,向邬旭生汇报。
“邬大人,苏记食肆的掌柜已经带到。”
苏瑶的出现惊动陈郎中,他摸着胡须的手一颤,神情有些迷茫,似乎是没想到她会在这里。
陈郎中是来帮邬旭生的忙。
在新知县上任的第一天,邬旭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上了至善堂。
当时可把陈郎中吓得不轻,以为自已犯了什么事,让新知县一来就找上门,在得知邬旭生为了兜售的药丸而来的时候,他才放下了心,把自已所知道的一五一十说清楚。
不过关于透露苏瑶的事情,他只字不提。
陈郎中人到中年,思路不太灵光,这才想起,今天这案子似乎是投毒案。
他脑海中闪过一丝想法,难道投毒人是苏丫头?
不,不可能是苏丫头,她没有理由这么做。
苏丫头为人善良,更有一颗仁心,做不出这等狠辣的事。
可如果找不到证据,单单害死人命这件事,足以让苏丫头蹲一辈子大牢了!
苏瑶不卑不亢地站立在堂前,嗓音清亮,“知县大人,不知请我过来是为何事?”
她的眼神不曾闪躲,抬头迎上,不知是在同邬旭生对视,还是盯着牌匾上的四个大字明镜高悬。
邬旭生道:“苏氏,有人状告你投毒,活生生害死一条人命。现如今人证物证据在,你有什么要狡辩的吗?”
苏瑶一笑,没有丝毫慌张,她先是看了看发臭的尸体,道:“知县大人,草民略微懂一点医术,不知能否让我一观尸体?”
老杵作突然出声:“小姑娘,这尸体中毒已深,死了有好几日,你要是真看,到时候别吓晕了过去。”
苏瑶:“我不怕死去的尸体,毕竟,死物终究是死物,活着的才能诉说真理。”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嘴角的笑冰凉,“但不仅活人会说话,死者亦能。”
这话在人群中引起轩然大波。
“活人会说话正常,但死去的人怎么能说话呢?”
“哼,我瞧啊,这是找不到证据了,在这里胡言乱语呢!”
陈郎中冥思苦想,不解其中真意,倒是老杵作深深看了苏瑶一眼,不再言语。
他是个老杵作,免不了与尸体打交道,一打便是几十年,这几十年间,他什么尸体没见过,什么案件没经历过。
偏偏这句话对他触动最深。
是啊,活人口能言语,说出的话不知是真是假,可死者尸体上的痕迹不会骗人,这丫头才会说出这惊人之语。
封易眼睛一亮,哈哈大笑,高兴地拍了拍萧俞慎的臂膀,“不愧是这小丫头能说出来的话!”
萧俞慎不言不语,哪怕被拍肩,神情没有丝毫异色,而是专心看着眼前这副场面,心中隐隐期待苏瑶会怎么做。
对于寻常人来说,这是难以跨越的生死危机,一旦不能把自已从这件事情中摘出来,或者解释清楚,不然就坐实了下毒害人的事。
邬旭生应了下来。
苏瑶上前,先是观察从头看到尾,尸体散发着呕吐物腐烂的味道,无比刺鼻。
她神色不变,脑海中迅速构建着死者的信息。
死者接近四十岁,中年妇女,皮肤惨白,肢体僵硬,俨然死去好几天。
苏瑶手掌重点覆盖在面部和咽喉,发现尸体的咽喉附近有一圈稍深的青色痕迹。
她凑近观察,根据痕迹来判断,这种青色痕迹不大不小,有半根手指粗细,颜色稍稍深了一圈,不仔细看很容易被忽略。
再从死者神情判断,苏瑶心中有了猜测,可如果要更加深入调查,必须得剖尸。
但苏瑶不是法医,她迅速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她目光撤离时,她看到了掩盖在衣襟下的伤痕。